“今年你那里还有做薯花活动吗?”朋友打电话来问,勾起了我对薯花的美好回忆。“过了腊八就是年”,民谚里总有着最深的节日氛围。喝了腊八粥,农事差不多忙完了,开始冬闲时光,也真正有空开始准备春节的各项事宜。年糕、米糕、冻米糖、粽子,这些是家家户户必备的,还有些更复杂的美食则是有条件的家庭会做上一些,比如薯花,比如蝴蝶酥。
两者原料相同,流程相同,只是呈现的外形不同。薯花是各种花形,而蝴蝶酥则是椭圆的,微微有点卷,像一片片蝴蝶翅膀,有些地方会觉得像小猫的耳朵,又把它称作“猫耳朵”。
薯花的原料是农村里种得最多的番薯。番薯高产,不需要花太大精力就可以收获满满:剪根茎插在地上就能成活,方便管理;藤蔓遍地走,可以在地里形成一整片绿色的世界。秋天到来时,刨开土,抓起藤蔓往上提,会带出一串串圆滚滚的番薯。
印象中儿时的腊月总是特别冷,屋檐前挂满了长长的冰棱,哈口气,雾蒙蒙的。但那时也是最热闹、最温情的,特别是做薯花时候,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挑大小适度的番薯,去皮蒸熟,碾成泥,加入米粉,混合均匀,再次上笼蒸透,取出摊得稍凉,用力揉上劲,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片,再一片片裁切成四四方方的小片,接下去就可以开始做薯花了。
小时候做薯花,年龄太小,花样记得不多,但印象最深的当属“茶花”了,这种花样大方美观,而且易操作。把面片对折成三角形,在两边和中间各剪两刀,再分别剪断,把剪断的条间隔着连接起来形成花瓣,中间剪断的则往上两两相对捏成花心,一朵漂亮的薯花就做好了。
剪的刀数就是薯花的花瓣层数,层数越多,薯花就越逼真漂亮。老一辈人手巧,小小一块面皮可以捏出四五层花瓣,特别精致。但这种精细活很少干,一来费工夫,二来炸的时候,连接点太多,不容易酥。因此,反而是简单的花色做的人多。
冬日里,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脚下是取暖的火笼,手上“嚓嚓”地剪着面皮,嘴里交流着一年的收成和村庄里的喜怒哀乐,孩子们在边上玩笑打闹。做薯花不仅是在做美食,还是一种迎接新年的仪式。
蝴蝶酥要简单许多,面团蒸好后,加入白糖,随个人喜好,还可以加入芝麻,成品会更香。同样揉上劲,再擀成一整张大块的面皮。给整张面皮均匀刷上洋红,再从一端卷到另一端,呈条状。待稍晾干后,切成薄片,薄片上会有一条从内向外螺旋的红线。这个切片是很考验刀功的,要薄而均匀,不然炸起来,厚的还未熟,薄的却快焦了。当然,农村里的人也是非常好面子的,薯花和蝴蝶酥还有一道晾干的过程,这些都要摆在院子里,邻居们来来往往那么多,看到总会不自觉地在心里比较一番。
入油锅炸时,一般选用菜籽油,又香又容易上色,炸出来的成品酥脆金黄。这个过程比较费油,炸过后就成了老油,再烧菜就不好吃了。
漂亮的薯花和蝴蝶酥,既是过年招待亲友的美味小点心,也是最有心的回礼。老家现在已经很多年没再做过这些美食。一次我偶然间参加乡村的美食活动,再次暌违了薯花,瞬间激发了记忆里的潜能。这也让同去的朋友一脸讶异:没想到我居然还有这项技能!或许是那次做的薯花太精致漂亮,以至于过了好几年,她还一直念念不忘。
其实那次活动只是做了薯花,最后没有下锅炸,她并没有尝过薯花的味道。她想念的是制作过程中那种快乐和对技艺的叹服,而我更多的是怀念儿时迎接新年时的那份期盼,还有亲人们聚在一起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