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碓房今昔

来源:江山传媒集团    作者:柴利娟     时间:2021-12-15 16:28:17    「我要投稿

  我站在老家塘源口乡前墩村的村口,朝河对岸看过去。碓呢?原来的碓呢?婶婶告诉我,碓早就拆了。我看着碓房遗址,静默。

  一条小河将村子分为两半——河东为内前墩,河西为外前墩。村头原来有一座低矮破旧的房子,是碓房,我们把那个地方叫“碓”。

  当年的碓,包括好几个部分:北边是油坊,南边是舂米处和磨坊。碓房很热闹,全村人都要去碓里榨油、舂米和磨粉。小时候常常听到这样的对话:“到碓里去啊?”“是的,去碓里。”讲话的人肩上或挑着一担谷子或扛着一畚斗玉米。

  从碓南边那低矮的小门进去,便是舂米和磨粉的地方。舂米的水碓在下面,磨粉的石磨在靠山的高台上。

  由大石头凿成的碓窝埋在地下,碓窝口跟地面齐平。碓窝上面吊着一根长木头,木头的前端则安着青石凿成的碓锥,木头与碓锥差不多呈90度角。木头的后面是水力控制的木板,当水力将木头后端压下去时,木头前端的碓锥便高高翘起,然后重重落下,碓里便会传出缓慢而沉闷的“砰——砰——”的响声。当碓窝里的米被舂得差不多了,舂米的人便抱住碓锥,将它挂在绳子上,这样碓锥就停止了工作。

  要磨粉便爬上磨台。磨盘由大水车提供动力。因磨盘只有一个,所以我们常常需要排队。我们最常磨的是玉米或糯米。母亲让我去磨粉,我隔一会儿便将玉米粒添进磨口。石磨咕噜咕噜地唱着淳朴的歌,和我肚子里的咕噜声相应和。碓房是破旧的泥瓦房,冬天,调皮的风总是从各处钻进去,用它那冰冷的手抚摸我的脸、钻进我的脖子,我气得直跳脚,却无可奈何;夏天凉风拂面,只是碓房上面的竹山上有许多长着细长脚的蚊子精,它们是高明的偷血贼,悄无声息便吸了我的血。碓里的石磨磨出的粉比较粗糙,做起来的玉米疙瘩、玉米饭真让我难以下咽,所以有时我宁肯饿肚子。

  碓房里最热闹的便是榨油时节——夏榨菜籽油,冬榨茶籽油。榨菜籽油和茶籽油都是差不多的步骤:捣碎,先炒后蒸,包饼,上油榨。每到榨油季节,碓房里白天黑夜都有人。晚上睡觉时,总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那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油的香味也总是陶醉着村人的鼻。

  一开始,碓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经常去磨玉米粉或者舂米的地方,并没有特别意义。让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碓居然能跟“风水”扯上关系,还成了我努力学习的原因之一。

  我小时读书很用功,希望自己能够考上大学。但别人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一方面因为我是女孩子,另一方面之前村里确实没出过大学生。为了说服我放弃考大学这一“荒谬”的念头,有人告诉我:“地理先生说,前墩这个碓的位置不好,在村头,而学校在村尾。碓将这个村的风水压制住了,这样是出不了大学生的。”

  从小爱读书的我,对于迷信的事情,根本不屑一顾,暗骂风水先生糊弄人。我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大学生,打破村里不能出大学生的“魔咒”。

  我读初三时,母亲叫人给我算命,算命先生说我将来是要做老师的。我听了很生气。那时我并不想当老师,我想当作家,还想当警察。但母亲信,所以后来她让我参加了衢师考试,要是考中我就得去读衢师,就得当老师,不能考大学了。结果没考中,我就特别高兴:“哼,算命先生说的话,能信吗?”

  高考时,我虽然考了班里第一名,但还是没有上大学分数线。好在经过复读,我最终还是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也算破除了那个“魔咒”。

  如今,村里的碓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只有那斑驳的石墙、歪斜的石柱,证明它曾经存在过,而村里已经出了好多大学生。

  我回神,左右瞧了瞧。原来碓被拆之后,部分地方被填高后成了养老院前的空地,唯一能够证明它存在过的是南面的那个坑——坑里有4根半人高的石柱,柱子上的洞,是当年用来固定碓锥后面的木头用的。北面和东面一人高的石墙,被青苔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藤型植物占据了。不过最近听说,村里计划“复活”碓,还要在碓的旁边建一座桥,跟外前墩连起来……

  我想,复活了也好,虽然过去的那些功能已经用不上了,但这是一个储存着前墩人很多记忆的地方,能让我们的后代知道,从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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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吴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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