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时节雨纷纷。恰好是春分那天，我的一名在大桥镇创办家庭农场的学生杨春明，早上开车将我送到该镇冷水村后，陪伴我重走上马岭山场。

　　上马岭山场是常山县白石镇聚宝村聚宝山的一部分。聚宝山连绵起伏，满山苍翠，我年轻务农时所在的坛石镇鳌头大队，有一片面积400多亩的山场“插花”在这里。相传当年因太平军翼王石达开在此上马与清军作战而得上马岭之名。不过，上世纪70年代我在上马岭垦山造地时，可没有现在这样宽敞的道路，可以坐着小车悠然地来到上马岭山脚下，而是从老家出发，一路上要翻山越岭走10多公里的羊肠小道，才能汗流浃背地到达上马岭。

　　这天，我重走上马岭时，老天已连着下了好几天雨，沿途所见，乡下农家屋顶上笼罩着一层薄烟，原野上已是花红柳绿。不过，我的心思倒不在看景上，而是怀旧。

　　记得那是在1974年的冬天，我们鳌头大队响应全国农业学大寨的号召，抽调了一批青壮年劳动力成立专业队，来到冷山冷坞的上马岭山场，安营扎寨、垦山造地了几个月。那时，我们住的是土坯房，吃的是干菜，半夜里常常饿醒。有一天半夜，我醒来时隐约听到厨房里有声音，过去一看，原来是几名年轻工友正在吃蜂巢蜜，我也去吃了一块，也没去考虑这蜂巢蜜是哪里来的。待到调查处理时，专业队领导认为这些人中我的文化程度（初中毕业）最高，想出偷吃蜂巢蜜的一定是我。虽然处理时按参与者人数一视同仁分摊赔偿，但我总觉得有点冤。

　　还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在上马岭山场挖山休息时，发现相连的常山县山场有锯好的多根樟木横卧在树丛里，看样子已有多年，再不搬走就要烂了。这时，有人提议把它们拿回家做樟木箱或拿到市场卖了换米吃，就每两人一根扛回了老家。不料，事隔几天后，这事传到我们大队，领导当即在大会上批评我们说：“农业学大寨，首先要热爱别人的大寨，你们怎么能把别人山上的木头拿到自己家里来呢？”在大队领导的“命令”下，大家连夜又翻山越岭了10多公里，把木头扛了回去。由于天黑，我的同伴姜振根还在曲曲折折的山路上摔了一大跤。10多年后，已经担任鳌头村党支部书记的姜振根谈起这事，感慨地说：“那时为了填饱肚子，辛辛苦苦奔波劳累，现在就是贴钱让我半夜去扛树，我也不会去啊！”

　　如今40多年过去了，这期间我跳出“农门”当过教师、做过记者，再也没有来过上马岭，但昔日在上马岭山场发生的人和事却常常会浮现在脑海里：那土坯房怎么样了？当年开的田和挖的山怎么样了？而今在学生杨春明的帮助下，我下车走了几分钟路就看得一清二楚——那山那田已栽种了经济效益更好的红叶石楠。只是那土坯房已濒临倒塌——现在下山有摩托车、电瓶车好骑，汽车好开，谁还会夜宿山场？那土坯房不倒才怪哩！

　　离开上马岭山场时，我听了杨春明的建议，拍了山场照片予以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