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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李白——读吴达云《李白:匡时济世的悲剧政治家——兼谈诗文以外的卓越才艺》

来源:江山传媒集团    作者:吴拯修     时间:2021-03-08 11:08:54    「我要投稿
  2018年在江山一个文化友人的聚会上,第一次结识吴达云。会主祝瑜英女士介绍说,吴先生正在研究李白,我“哦乎”了一声,适度地表示了我的惊讶和钦佩。吴先生军旅出身,是个曾经沧海的人,从部队转业后从事教育工作,退休后受聘于浙江余姚的一个上市公司任高级顾问,还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炼成了书法家,印行过好几本全国流行的字帖,现在又要研究李白,会给人以什么惊喜呢?好期待啊!

  2021年新年伊始,即收到先生从北京寄来的专著精装本,装帧十分漂亮,题目让人眼前一亮:《李白:匡时济世的悲剧政治家——兼谈诗文以外的卓越才艺》,九洲出版社,2021年1月(以下简称《李白》)。5年磨一剑,达云锋芒初试,在这部15万字的书中,他公布了初步研究成果。

  他发现了一个新李白。

  他发现了一个全才李白,尤为重要的是,他还发现了李白是一个匡时济世的悲剧政治家。

  全才李白

  我喜欢读一些好诗句,但对古诗并不特别青睐,对诗人更素无研究(除了对聂绀弩著作领域曾稍有涉猎)。提到李白,我脑中闪过的一些关联词是:诗仙,浪漫主义,床前明月光,铁杵磨成针,碎叶,酒,高力士,《李白与杜甫》,郭沫若……

  还可以列出一些,但却不会有——政治家,也没有武术家、书法家、美术鉴赏家,更没有歌唱家、演奏家、脱口秀大师,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不是我孤陋寡闻,不能怪我学识浅薄,是因为以前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或者说过去没有人发现。

  现在,吴达云发现了,并告诉我们,除了伟大的诗人,李白还是:匡时济世的政治家,心雄万夫的武术家,笔气豪逸的书法家,慧眼独具的美术鉴赏家,席地幕天的歌唱家,醉挥素琴的演奏家,齿牙粲花的脱口秀大师。

  以这七个“家”的结论为题目,作者各自撰写了一章,以具体的例证,生动地还原了李白的生活情况和生活背景,论证了李白在诗文以外的卓越才艺,组成了全书《李白》,呈现了李白多姿多彩、独步千古的全才形象,大大地拓展了读者对诗仙李白的认知。

  作者的发现,除了政治家一说或可商榷外,其余各章都是视角独特,立论有据,令人叹服。据作者在后记中自述,为了撰写本书,他既读了“万卷书”,又行了“万里路”。除了购买与李白相关的专著“六七十本”,博览群书外,还与友人竹潜民一起,跋涉数千里,追寻李白的足迹,踏访李白故里。广泛的阅读和踏寻仙踪之旅,让他胸有成竹,下笔滔滔;是书构思新颖,分析精辟,绝非因袭皮相之论,而是言之凿凿、干货满盘之作。

  吴达云的研究和发现,立体而多面地塑造了一个鲜活的李白,在很大程度上刷新了人们对李白的固化形象:他不仅有放荡不羁、蔑视权贵的一面,在平民面前还是一个可爱可亲的人,所以,他活着时有朋友遍天下,死后能诗文传万代。

  李白的政治情结

  “李白是匡时济世的悲剧政治家”,这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新命题。

  李白是一个伟大诗人,是不争之论,但对于李白算不算一个政治家、有没有匡时济世情怀,历来众说纷纭,持否定者居多,且不乏重量级的大人物。

  著名的如王安石:“太白诗词迅快,无疏脱处,然其识污下,十句九句言妇人、酒耳。”(见释惠洪《冷斋夜话》)是“污下”,而不是“不高”,这已经是贬到地板以下了。

  如苏东坡:“李太白,狂士也!又尝失节于永王璘,此岂济世之人哉?”(苏东坡《李太白碑阴记》)他以白失节于永王璘为由,否定了李白是匡时济世之人。

  还有苏辙:“李白诗类其为人,骏发豪放,华而不实,好事喜名,不知义理之所在也。语用兵,则先登陷阵,不以为难;语游侠,则白昼杀人,不以为非。此岂其诚能也哉!白始以酒诗奉事明皇,遇谗而去,所至不改其旧。永王将窃江淮,白起而从之不疑,遂以放死。”(苏辙《栾城三集》卷八)说李白的诗如人,“华而不实,好事喜名”,这是人连累了诗,还说李白连起码的道理都不懂。

  宋文学评论家罗大经则说:“李太白当王室多难、海宇横溃之时,作为歌诗,不过豪侠使气、狂醉于花月之间耳!社稷苍生,曾不系其心膂;其视杜少陵之忧国忧民,岂可同年语哉!”(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十八)说李白根本不把社稷苍生放在心上,与忧国忧民的杜甫相比,差老鼻子了。

  朱熹对李白的诗评价很高,曾说“李太白诗非无法度,乃从容于法度之中,盖圣于诗者也”,但一提到李白从永王李璘事,便气不打一处来:“李白见永王璘反,便从臾之,文人之没头脑乃尔……李白诗中说王说霸,当时人必谓其果有智略,不知其莽荡,立见疏脱。”(朱子语类·卷一三六·历代三》)这是说李白平时侃侃滔滔,却一遇事便“疏脱”,简直就是脑子进水,差不多就是开口骂人了。

  有诸多历史名人定论在前,而且是那么多差评,作者却提出李白是政治家的命题,是需要一种大无畏精神的。

  毕竟兹事体大,而翻案难,翻历史之案尤难。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作者殚精竭虑,费尽心力,历时五载,爬梳诗文,索勘典籍,对有关诗文进行了地毯式追索,查找证据。

  作者以李白诗文与李白的政治活动相印证,终于有了新的发现:

  作者发现了李白宏大高远的政治抱负,并逐年检视李白从30岁到61岁的诗文,论证其政治抱负有终生坚持的特征。

  作者发现了李白屡败屡战的建功立业,认为李白的“干谒求荐”本身就是政治活动,并将之归结为“干谒求荐二十波”,涵盖了从青年到老年的整个政治人生。

  作者发现了李白不离不弃的忧国忧民情怀,并归结为三忧:一曰忧贤才之不用,二曰忧社稷之不安,三曰忧苍生之不幸!

  作者发现了李白愈挫愈奋的苦斗抗争,以如椽大笔揭下了开元后期鲜亮的外衣。

  作者发现了李白千古一哭的政治悲剧。他发现李白一生,遭遇了五场悲剧:求荐悲剧、官场悲剧、环境悲剧、情感悲剧和家庭悲剧。

  作者发现了李白的政治才能。他具体深入地分析了李白从政的经历与背景,发现李白不仅是伟大的诗歌天才,而且具有十分出色的政治思想、政治智慧和政治才干。

  作者发现了李白万古流芳的政治遗产。作者认为,李白存世的诗文,不但具有重要的文学价值,而且还具有重要的政治价值与历史价值,是《春秋》,是《离骚》,是《史记》。

  最后,作者下结论说,李白一辈子致力于政治,他的最大理想和抱负,是成为一个伟大政治家。从20岁开始干谒求官,到60多岁还请缨杀敌,40多年里,满怀“济苍生、安社稷”的政治抱负,“二十波”求官,三次出仕,两次入狱,一次长流。终生为从政而颠沛流离、飘零落魄,直到去世仍“一命不沾”,是中国历史上继屈原后又一位伟大的爱国志士和悲剧政治家。

  至此,作者把他所发现的事实展现在读者面前,所列一切事件确与政治相关联,至于李白算不算政治家,就看你对“政治家”怎么定义了。

  少将的“粗浅看法”

  在本书正文前,发表了杨新华少将的点评。他在充分肯定了这是“一本艺术感染力极强的论著”,盛赞作者“学识渊博、文字功底深厚、文笔清新、语言流畅、描写生动”的同时,提出了他的“粗浅看法”:“一是对李白的评价性表述不宜说得太满或前后矛盾。二是研究历史人物的作品,引用史料应客观严谨。史由证来,论从史出,没有全面翔实的史料,就无从对历史人物进行评价,如果全引用李白的诗文来分析历史事件,逻辑上可能不够有力。”

  窃以为,杨新华的这个“粗浅看法”绝不粗浅,不仅持论公允,而且是极为难得的真知灼见,不是深刻把握全书的精髓、不是真正的诤友,是作不出这样精准到位的评价的。有人说,不是吴达云写不出这本书,那么,不是杨新华就写不出这个评论。

  我完全同意杨少将的看法,并在此补充一点我的附议。

  关于李白是政治家的表述,按一般对“政治家”一词的理解,我认为似有太满之嫌。郭沫若当年曾经出过一本奇书《李白与杜甫》,其书扬李贬杜登峰造极,但也没有说李白是一个政治家,只是说李白有过两次失败的政治活动。这与政治家,尤其是“伟大的爱国志士和悲剧政治家”,可不止差那么一点半点。

  这两次政治活动,一次是在唐玄宗身边,一次是在永王幕府,我则以为这也只能“算”是政治活动,而结果却极其糟糕。第一次是帮闲,从政治角度讲基本上无所作为,最多算是试用期,结果是“上亦以非廊庙器,优诏罢遣之”(吴达云《李白》050页),被李隆基赏赐了盘缠,打发走了。等于好不容易在皇上身边干了1年多,不仅没有抓住机会去实现宰相梦,却连高力士和杨贵妃都没有搞定,还落了个考核不及格——“非廊庙器”。第二次是帮忙,却什么正经事也还没有做,因为站错了队,差一点被杀头,最终流放夜郎。

  为了扩大政治家的涵义,作者添加了宋中丞幕府作为其第三次政治活动,并下结论说“李白创造三个政治平台,论履职游刃有余”,同时还把贯穿一生的“二十波”求官铩羽而归也作为政治家的活动,不能不说“李白是政治家”的结论下得有点牵强,在论断与论据之间似乎有点脱节。

  可能是囿于某些权威专家的影响,作者成书就是奔论证政治家的结论而去的,而采用的证据,又大多为李白本人的诗词、上书,其论理过程就显得有点急躁。如果能有更多的旁证、佐证,让答案自然而然地从材料里流出来,让这个结论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结果就会更加圆满。

  因此,或许像杨少将评论中提到的,以“李白的悲剧政治生涯”作结,可能会更加稳妥。说到底,说一个伟大诗人是政治家就一定好吗?专家权威的“一家之言”就一定正确吗?

  作者在分析历史事件或者提出某些评价性论断时,常常有诗为证,但使用的几乎都是李白自己的诗,这应该说是本书的一个不足。当然论李白不可能不提他的诗,也离不开他的诗,但是应该有所甄别。人们应该注意到李白对事物、对自己,是不乏“夸述”的,比如 “一拳捶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桃花潭水深千尺”等,其诗文之描绘,有些可作为证据,有些则不能,研究者绝不能对其诗照单全收,否则有失真的危险。

  例如李白在出蜀后初游洞庭湖时,作者讲述了一个李白曾经历“猛虎前临”的考验故事,并认为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无庸置疑。在我看来,李白上书的目的是求荐,恰恰就有“夸述”的动机,并非“无庸置疑”。还有如李白诗中有“一射两虎穿”句,谁知道李白是不是像“白发三千丈”那样“夸述”呢?一旦采信这类诗句,就“逻辑上可能不够有力”了。

  从作者所发掘的丰富史料可以看出,李白确实是个天才,但李白的缺陷也是明显的。不过,作者对于李白的不足之处似有护短之嫌。

  李白孜孜不倦地追求政治,一辈子做着宰相梦,但为什么“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呢?作者主要是从“恶劣的政治环境”找原因,这当然是源于李白自己在诗文中基本没有检讨和自省,但我们应该从李白身上探索失败的根源。 

  例如,二十次干谒,二十次失败,二十次跌倒,而且几乎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所以苏辙说他“所至不改其旧”,李白有没有自省呢?

  作者也客观指出了李白的短板,说“李白光明磊落,惜心志不密;李白博学多能,惜恃才傲物;李白品性高洁,惜不拘小节;李白满腹经纶,或昧于时势;李白心雄万夫,或行动不敏;李白天真率直,或昧于识人”,但却认为这些不足是因其天才品性所致,不过是“白璧微瑕”,殊不知,这些短板的其中任何一条,搁在哪个搞政治的人身上,都是致命的缺陷啊!看到这些缺陷的伯乐们,有几个敢于向上推荐呢?即使推荐了又能在仕途走多远呢?

  对于常常被人诟病的“从永王璘”,作者说:

  这说明,李白与高适……等有深交的官吏和名士,在永王问题上分居两个营垒,是主观选择的结果而非环境所迫。执著于大官和策士梦想,缺乏对于时局的深察,在骤然来临的情势下站错队,却自以为在安社稷、济苍生,说明李白之政治识见有昧于时势之处。当然,青史数千年,因清白无辜被冤枉致死的政治家,何止万千?! 

  既然认同李白是“站错队”“政治识见有昧于时势之处”,在另外地方还说“李白不识李璘”,“其起兵之时,招募官吏及在野名人入幕,皆纷纷躲避逃匿,偏有李白重其‘三顾’之请,托身于此人,岂不是谬以千里!”那就不能说李白“因清白无辜被冤枉致死”了。这恐怕也可算是前后矛盾的地方吧。而且对于这样重要的历史节点,也不是“冤枉”两个字就能轻易打发的。

  一个不一样的李白

  作者研究李白,不仅研究他的诗,还研究他的人生;不仅研究李白的诗和人生,还研究两者之间的关系。作者的双眼始终在李白的诗文与李白的政治人生之间徘徊,以脑子中的第三只眼睛看李白。最后,作者借用著名的李白研究专家裴斐先生和安旗教授的论断,概括为以下结论:

  一位悲剧政治家,造就了一位天才诗人!

  一位天才诗人,画出了一位悲剧政治家!

  也就是说,李白并不是为写诗而写诗,更不想以诗为生,相反,他并不重视自己的诗才,他一辈子都在追逐政治,诗文只是他“干谒求荐”的工具,是李白政治思想的载体。但是,人生的失败造就了诗的成功。诚所谓:正打歪着,终成诗仙。

  窃以为,虽然李白是政治家的结论未必人人都会认同,但至少可以说,作者通过剖析诗与人生的关系,发现了李白匡时济世的政治情结。而且可以肯定地说,吴达云的“一家注李”,从诗文论人生,从诗文到人生,打开了李白研究的更宽广的新空间。

  总之,吴达云给了读者一个不一样的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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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崔静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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