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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湖春早

来源:江山传媒集团    作者:     时间:2021-02-10 14:44:21    「我要投稿

  过了立春,农历新年的背影越来越清晰了。吃过早饭,张一生从家里走到清湖上街。因为疫情,大街上平静得有些冷清。前来选购年货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在街角转弯处,张一生看到了同龄人毛同志——这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名字。1934年9月13日,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由闽入浙,途经清湖。清湖岭下一农户听到红军都以同志相称,就用“同志”做了他新生儿的名字。毛同志1947年考入江山县中(今江山中学),班主任就是地下党员林维雁。林老师也曾关心地询问其名字的由来。惜乎,因生活艰难,毛同志只读了一个学期就辍学在家。那年大年夜,13岁的毛同志干活到很晚才回到家里。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毛同志不爱看梅爱看书,就点起青油灯,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夜的书——大年夜灯火彻夜不熄,不用担心有人骂他看书费青油。如今,87岁的毛同志独自守着一所老房子,新年将至的日子里,他静静地坐在门前暖阳下,翻看一本发黄的古书,脸上洋溢着宁静温暖的笑容。

  上街曾是清湖最繁华的地方,即使在刚刚经受日本鬼子铁蹄蹂躏的1942年底,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公泰酱园大门前,更是车水马龙,有买酱油、米醋、酱菜的,有买豆酱、豆豉、豆腐乳的。生活艰难,但依然要把新年过得像新年,这就是顽强乐观的中国人。一身劲装的老板吴新民,骑着一匹大白马出来了,从大街上跑过,晨风中白衣飘飘,成为清湖一景。吴新民会经商会写字会弹琴会骑马,中国儒商的古雅浪漫,没有因为外来民族的入侵而消亡。

  横过中街,张一生进入了花田埂巷。巷子里有一个八角井,水质清洌,据说当年公泰酱园就在这里取水。花田埂巷的尽头是革命烈士张实的故居。张实的祖父叫张连科(俗名张老七),曾是清湖首富,家有米店、当铺和煤矿,发了财,盖新屋。几十个工匠花了两年多时间才盖成了这所富丽堂皇的大房子,横跨花田埂巷和梅花行弄。虽然后因刘家福义军的冲击,张家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大年夜,张家燃放的烟花爆竹,曾照亮了清湖的夜空,也照亮了张一生童年的记忆。

  但张一生的童年记忆里,也有非常恐惧的一幕。1941年1月22日(农历十二月廿五)凌晨,张一生家朝向梅家行弄的小门被一脚踢开,紧接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宪兵伴随着凛冽的北风冲进来,抓走了张一生的伯父张实,将其关进了上饶集中营。那个新年,张家笼罩着凄清悲凉的气氛。张一生的奶奶天天烧香礼佛,祈求“被冤枉”的儿子能早日回家。等来的却是噩耗:1941年2月11日(农历正月十六),因敌人的残酷摧残,张实牺牲于上饶集中营茅家岭监狱。那年张一生才7岁,那年的雪似乎下得特别久特别大,清湖巷子里的积雪经久不化。

  2019年5月19日,应上饶集中营革命烈士纪念馆邀请,张一生作为烈士遗属,前往上饶集中营,祭奠伯父张实。集中营之行,让张一生更深刻明白了伯父为什么生在富贵之家,却要脱离原来的营垒,走上革命道路。

  梅花行弄的尽头是“清溪锁钥”门楼,每天都有无数的人从这里进进出出。1949年8月的一天,16岁的张一生和堂哥张永衡,就在这里见到了南下干部武同升,并加入了革命队伍。那年大年夜,作为原和睦乡政府文书的张一生,就在乡值班室度过。1951年,张一生报名参加了志愿军,作为工兵部队的一员,在福建省平潭岛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新年。

  清溪锁钥门楼右手是万安街,直通下街。两街交接处有一间普通民居,住着清湖邵氏糖坊传人、人称“清湖活字典”的邵善祥。前不久,应柳园夫妇之约,邵善祥花费近半年时间,写成一组描写清湖古迹故事的系列文章《邵善祥谈清湖古天》。邵善祥也是张一生的同龄人,两人有同样的文化兴趣,见了面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但今天张一生稍作逗留,就告别而去清湖三村文化礼堂。前几天,市老年书画会部分会员来到这里,义务为村民写春联,张一生因事没去,就让柴俊树替他要了一副。柴俊树,清湖码头乡贤理事会副秘书长,退休后一直醉心于清湖文化的收集、整理和创作,写作了长篇小说《清湖码头传说》。打开春联一看,上联是“古码头接三江,腾飞在望”,下联是“新清湖展宏图,气象万千”,张一生连声说好。

  离开文化礼堂,时已正午,一阵东风从宽阔的清溪水面上吹过来,让张一生心头荡漾起一股暖暖的春意。这个上午,张一生走在清湖的街道上,也是走在清湖的昨天和今天之上,走在历史和现实之上。

  春至人间草木知,东风吹水绿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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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崔静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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