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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沈醉与江山

来源:江山传媒集团    作者:汪东林     时间:2020-05-29 09:19:20    「我要投稿

  从1962年至1982年二十间,我在全国政协学习委员会直属学习组担任小组秘书工作,从未间断过。学习组成员都是政协委员中的无党派民主人士,有少数几个中共党员和民主党派党员的政协委员也经批准参加。这张照片是我要调任刚刚开始筹办的人民政协报的工作,告别时与部分学习组成员合影留念。后排左一是本人汪东林,左三是沈醉。前排坐者,右一是黄维,右二是赵君迈,右三是爱新觉罗·溥杰,右四是程思远,右五是梁潄溟(时年九十,故坐中间),右六是秦德君,右七是董竹君。其他就不一一列名了。除几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和随行人员外,都是颇有名气的爱国民主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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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初盛夏,部分全国政协委员在黑龙江镜泊湖暑休

  最近老汉写了一篇文史随笔并附图片几张,一是看了肖梁的《话说江山人》一文浮想联翩,有感而发;二是练练自己老锈的脑子,不参考任何文字材料,只是挖掘自己遥远却仍深藏着的记忆,用指头当笔,一段段写成,发给年轻朋友代劳做成微信电脑版。考虑再三,先微信发给一部分人试试,反应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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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汪东林夫妇与沈醉夫妇合影留念。图中间为沈醉夫妇。

  我是江山人,扪心自问,我虽飘泊在外多年,但我心里一直惦念着生我育我的家乡!我爱江山的天地,我爱江山的山水,我爱江山的乡音,我更爱江山的人民!我从来认为,因为爱家,就会爱乡;因为爱乡,就会爱国;因为爱国,就会爱世界!因为人类真正的爱,是相通融合的!要坚信,大爱一定战胜邪恶,人类的前景永远充满光明!把话头拉回来,我虽是耄耋老人,但民国时期还是少年,小学刚毕业迎来江山的解放。

  我是1960年大学毕业囯家分配从上海到北京工作,才有机缘结识了一批已经成为新中国公民的原囯民党军政要人和数量不少的老一辈文化名人,我的文史随笔文章中的沈醉先生不过是其中之一。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当我同上述民囯时期的高层名流交往聊天,说自己是浙江江山人时,大多数人会回答:“我知道,你是戴笠毛人凤的老乡!”乡亲们,解放前的江山,是地处浙西偏僻的小山城,这样的小城全国有几千个,如果不是出了所谓“三毛一戴”这样的历史人物,能有那么多的民国时期的名流人物知道我们这个小小的江山县吗?很抱歉,我在美国旅居了七八年,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有好几位中国人或美籍华人在交谈中都作出同样的回答!当然,今天我们新江山名气要大得多了!江郎山成了世界自然遗产,廿八都上了纪念邮票,大陈的村歌唱进了北京人民大会堂,毛氏祖居地的名气传遍了全国,消防从业队伍遍布全国所有省市,还有各色各样的全国先进桂冠……所有这些都是历史上的江山难以比拟的!但是,我想提示一下,江山的今天是过去的传承和发展,对民国时期和更早之前的人文历史及其江山方言、文化遗产、古迹遗址等等,都要加以重视,出钱出力发掘和研究。那么江山的未来将更加美好,真正成为祖国大花园中绚丽夺目的一朵小花!爱我们的江山吧,这江山值得爱!

  肖梁的《话说江山人》是一篇江山人写江山人,写出特色写出个性的好文章。我本人也是江山人,且进入耄耋老人之列好几年,18岁离开江山飘泊在外近70年的老江山人!因此自以为是有资格评论胡君这篇文章,并补充几桩往事包括小故事助助兴。

  上世纪60年代初,我调入全国政协机关工作,直至本世纪初退休。我刚进政协大门没几天,就认识比我早半年到政协任文史专员且天天上班的沈醉先生,并很快熟悉密切起来。因为我们又是同住地处北京西皇城根的政协机关小四合院的邻居,更由于沈醉和我都是见人就熟的性格。我比他后进此院居住,其时正值盛夏,我搬家入住没几天,在院里首次乘凉聊天,他知道我是江山人,即拍腿大声说:“好呵,我又遇到久违的江山人了!”

  由于评论文字有限,我只能长话短说,专讲几件与江山人和江山话有关的事情。第一,沈醉是个十分聪明且记忆力极强的人。从1949年至我们相识交谈,已有十余年时间,他这个湖南人竟能听懂不少江山话,而且至少会讲10多句江山话的日常生活用语,这使我十分惊讶!经我追问,沈醉说:“我18岁跟随戴笠,那是本世纪30年代抗战之前在南京,那时还不是后来的军统那么庞大,扩大到全国各省和海外,不过是个特务处那样的部门。但受蒋介石重用,已有几百人,重点在东南沿海和几个大城市,南京是总部。这支队伍中江山人不少,但总数中还是少数,只是就一个县而言江山人很突出。特别是戴笠曾把母亲接到南京居住了几年,而老太太一口江山土话,普通话听懂都难更甭说会讲了。戴笠同蒋介石一样是个孝子,且父亲早逝。因此戴笠只要人在南京,每一天都要抽时间拜见老母。同事中的江山人,只要有机会有时间也去拜访,用江山话交谈,老太太高兴极了。戴笠对此也挺高兴。我这个人脑子快,语言能力强,就是这个时候花工夫学的江山话,也借机跟其他江山人一起去看老太太,学着同她讲江山话,常弄得她哈哈大笑,十分开心。戴笠知道后也笑着拍我的肩膀说,我老母亲在老家是一家之主,管理偌大的家井井有条,你要在她老人家身上学点本领。”沈醉说,他头几年的工作主要搞外勤行动即监视、调查、抓捕等等,这时已开始搞内勤即后勤服务工作,借机多去看老太太,顺便给她买点东西。不过当时戴笠也刚刚起步,后勤工作的规章制度很严格。老太太因为不习惯南京大城市生活,不久就回江山老家了。后来抗战爆发,改为军统局,队伍成倍增长,最盛时设9个处,沈醉担任总务处少将处长,管理军统的各项后勤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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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上世纪80年代末,沈醉先生送给本文作者汪东林的墨宝。

  第二,沈醉说,戴笠在公开场合不讲江山话,但私下对江山同乡讲江山话。沈醉告诉我,江山话在军统内部的重要性,也是在抗战以后直至1946年戴笠机毁人亡,毛人凤接任逃亡到台湾之前这一时期,发挥了作用。戴笠从军统总部到各省及大市军统站,凡发报译码的情报通迅人员即译电员都是清一色用江山人,最高负责人姜毅英自然是江山人,也是军统中的唯一女少将,居住在美国。戴笠这么做,就因为江山话除江山人外,根本听不懂,保密性极强,特别是电话通讯。最重要的一次,是戴笠死后也是江山人毛人凤接任军统局局长,蒋介石决定杀害杨虎城将军,但杨关押在重庆,蒋和毛却在南京。这命令如何下达?当时内战时局紧张,毛人凤怕发电报被破译,决定用江山话打长途电话下命令,最重要的那个“杀”字,江山话把“杀掉”叫“权到”,不是江山人是肯定听不懂的。毛人凤这么说了,当然没有泄密,杨虎城将军在重庆遇害了。

  第三,沈醉告诉我,解放前他两次到过江山,都有重要任务。第一次到江山,是随戴笠陪美国海军情报高官梅乐斯到江山巡视。其时国内是国共合作抗战,国际是中美合作抗日,地处浙西山区的江山还处于小后方。但时局紧张动荡,战火纷飞,旅途安全是要事大事。本来巡视的重点不在江山,是因为江山是戴笠的老家,戴笠本人特别邀请安排梅乐斯的江山之行的。在同我交谈时,沈醉还清晰地记得江山县城和保安戴笠之家及峡口、仙霞关、江郎山、廿八都等地。沈醉第二次到江山,是1946年戴笠飞机失事摔死后,毛人凤派他(实际上是蒋介石指令)专程去江山看望戴笠的老母亲,告诉她戴笠出囯了,要在美国多呆些日子,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囯,而工作重点是布置江山各方特别是保安一带任何人不得透露戴笠已死的消息。交谈中,我问沈醉当时对江山印象如何?他略带思考,回答道:“风景秀丽,民风强悍!要不然怎么出了戴笠、毛人凤、毛森这样的彪人强汉呢!”他说罢又话锋一转,说:“这是旧时代的说法,现在可不能这么说了。”我们都笑出声来。

  我同沈醉先生做邻居有1年多的时间,后来我们俩都搬家了。但我同沈醉的交往,由于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一直沿续到上世纪90年代他去世为止。“文革”十年暂且略去。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沈醉由全国政协文史专员增补为全国政协委员,我自己也从政协委员的小组秘书转升到《人民政协报》负责办报,自己也成了全国政协委员。屈指一算,我同沈醉相识相交有30余年。许多人和事这里没有必要细写了。但还有两件事要写下来,一是沈醉为江山毛作元(笔名申元)著作《江山戴笠》出版出力,二是沈醉本人甄别了历史结论:不是被俘“战犯”,而是起义将领。

  第一件事简述如下:上世纪80年代后期,江山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主任毛作元给我寄来他的新作《江山戴笠》,说正式出版在浙江遇到重重困难,请我帮忙争取在北京出版。因为在同一个政协系统工作,又是江山老家乡亲,我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就认识毛作元,深知他工作认真勤奋,政协文史工作做出成绩,自己也出成果。鉴于当时的思想观念,对正式出版像戴笠这种身份的历史人物的书,困难重重可想而知。我当时报社工作很忙,但还是挤时间看完,感觉到著作基本上是地方资料性的,主要讲述作为江山人的戴笠从家庭到个人的历史资料,重点不在历史人物的评价。我认为这种类型的书,对于戴笠这样的历史人物,不存在美化的问题。但我仍不放心,便登门拜访沈醉先生,让他审看全稿。他当时仍担任政协文史专员,按职责仍有审稿权限。他欣然接受,很快看完,意见同我一致。经商量,我和沈醉各写一封推荐信,希望全国政协所属的中国文史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1991年《江山戴笠》一书全国发行,包括境外。因此毛作元在该书的序中,特别写了感谢沈醉和汪东林先生,云云。其间,我曾返乡,同毛作元畅谈文史资料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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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先生留交本文作者汪东林的信件。

  第二件事简述如下:沈醉先生同我所熟悉的杜聿明、宋希濂、黄维等人一样,都是作为国民党战犯于1949年(月份不同)被捕入狱,在战犯所改造,从1959年后陆续特赦。沈醉是第二批特赦的。杜聿明、宋希濂、沈醉等都被安排为全国政协文史专员,后来又担任全国政协委员,每天上班,撰写或审核文史稿件。沈醉是1949年底在云南被捕的,但他的被捕与众不同。他当时担任军统云南站少将站长,手下有两千名特务武装。当时的云南省主席卢汉决定起义迎接解放,但他能指挥自己手下人马,却指挥不了特务武装。卢汉便以在省政府召开会议的名义,把沈醉召去开会,解除了沈醉的枪支,迫使他签下命令让全体武装特务放下武器,起义投诚,沈醉签了字,下达放下武器不抵抗的命令。解放军一进入昆明,卢汉就把沈醉交给解放军,送到战犯改造所关押改造了。沈醉心想自己的身份和罪恶,能保住性命,坐牢改造,就不错了,从来没有提过参加云南起义签字一事。直到1978年中共十一屆三中全会之后,平反冤假错案,落实各项政策,云南方面也查到了沈醉在卢汉起义时下达武装特务放下武器的签字命令,实际上当时两千名武装特务也放下了武器,没有抵抗。于是,上级主管部门作出决定,改变沈醉国民党战犯的历史结论,给予起义将领的待遇。2020年4月,中央电视台四套国际频道《国家记忆》节目播放1959年国家决定特赦战犯的历史新闻专题影片时,沈醉的女儿沈美娟几次出镜讲述她父亲当时的情况,并展示沈醉当年参加云南起义签字的档案资料和国家颁发给他的起义将领证明。(作者2020年5月13日写于北京文溪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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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伍江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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