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已经很久了,不知道母亲栽的花是否已经开满了庭院?小侄女是否又长高了?上次通电话,父亲说自己近来有点腰疼,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好想去帮忙揉一揉。
我的家在北方山东的一个小城,而我考到了南方,成为一名公务员,离家千里。因为家里几代都很贫穷,而且在村民眼中,我是村里唯一算得上“当官”的人,因此,父母很以我为傲,算得上是为他们一生贫穷操劳争了一口气。也因为此,他们支持我到南方来,年轻的我也就义无反顾。如果现在问我后悔来这里吗?我还是会说不后悔,但是我想家,想我的亲人。
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是每天愁眉苦脸的样子?说话是否还是战战兢兢?反正我猜得到母亲——逢人便会说她的二儿子,也就是我。作为最普通的农村人,父亲向来低调,而母亲向来大大咧咧,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农村,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我曾经劝他们:就这几亩地,拼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干嘛那么用劲儿?父亲说得实在:一辈子的庄稼人,不种地干嘛?而母亲说得更有力道:就这几亩地,还把你给养出来了呢。一句话让我觉得脸红,感觉自己有点忘本似的。
其实我真的挺怀念跟父母一起在地里干活的时光。那些年苦,当年苦得想起来就掉泪,现在想来,竟又觉得幸福。因为可以跟父母在一起,有干不完的活儿,也有说不完的话儿。尤其是黄昏回家的时候,天气变得凉快,心里变得放松,不是我一个人,包括父母,慢慢悠悠沿着长满青草的羊肠小道,看看天空,夕阳西下,听听蝉鸣,声音时大时小。父母犹如大伞,我什么都不用去想,跟在他们后面,内心充满着安全感。时不时母亲会回头:“赶紧走啊,看什么呢?”我“噢”一声,便跑上前去。
而今相隔千里,我时不时会想父母这个时间在干什么。母亲在做饭吗?炒菜连点肉也不舍得放。父亲估计又在抽烟了,一根接着一根——或许不会,因为我告诉过母亲记得提醒父亲少抽的,而且父亲也曾答应过我——或许又会,万一他想到我呢?孤身一人,置身异乡。
常听单位的同事说起自己的家人,我很少提,也很少听。其实我是很愿意听的,只是我怕忍不住会哭,尽管男儿有泪不轻弹。来到这个地方,我才终于体会到: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每次做梦都是家里的旧房子。一直想着回家看看他们,但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