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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古松的命运

来源:    作者:肖梁     时间:2019-11-28 07:43:33    「我要投稿

  惊闻家乡一棵百年古松病危,前去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简直成了一个潮流,还有不少大学教授也参与拯救,孤陋寡闻又长年客居外地的我,心里像被一股超强的磁力天天吸引着,从而累积起“也想看个究竟”的冲动与向往。是啊,一棵古松,不过一棵树嘛,何以备受瞩目?得了病何以兴师动众?结局又将如何演绎呢?一个个谜团吸引着我,想必也牵动着你的心吧!

  深厚的背景,超然的颜值

  这次回到家乡,我决意了却“也想看个究竟”的愿望。

  巧了。这天,欣闻林业系的几位友人“有行动”正要去那里,我便趁机搭上了“顺风车”一同前往。

  那棵牵动多少人心弦的古松,根植于保安乡赵宅门村。从江山市区出发驱车到它的住地,大约50公里的路程。透过车窗,我深切感受到家乡满眼是青山,遍地是树木。然而,同车的市林业局柴局长说,山林里还是松木居多。市森防站的余站长接过话茬道,差不多每三棵树里就有一棵是松树。由此可见,在我的家乡江山,松树是一种最平常不过的树了。

  在我肤浅的认知里,松树只是早先农家的一种柴禾,厂家的一种造纸原料,似乎还可提炼成松香、松节油什么的;就材质来说,它易裂、易断、易受潮、易变形、易腐烂,简直就是“地摊货”,我真的是不敢恭维的。就算百年古松,那又怎么样?“古人长抱济人心,道上栽松直到今”,“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诸多的古诗古联拿松树说事,无非是说尽它的长寿。度娘说,地球村里,迄今最老的古松已达五六千年;将来出现万年“高松”,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么,一棵百年古松又算得了什么呢?没什么稀罕的啊!

  一路上,我不断就古松得病治病提出种种门外汉的疑问,两位友人你一言我一语,挑最通俗易懂的说法释疑解惑,活像在识字班里吃力地给我扫盲。从他俩的话语里,我大致听明白了这棵古松得了什么病,对其治疗又是如何煞费苦心的——这让我感动,也让我迷惑:一棵树,真的值得如此小题大做吗?不过,当柴局长叹着气、满脸伤感地告诉我,那棵传说中的古松实际上已经“病亡”时,我还是悲从中来:今天之行,说穿了就是给古松“送别”啊!

  下得车来,款款移步,一棵古松的“遗容”在视野里渐渐清晰起来。举目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树变了色的松叶,像是刚刚被火烤过,从绿色烤成了红褐色,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燃起熊熊烈火。在不断向它靠近的一刹那,我的心里有一种被强烈震撼了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又分明不仅仅来自这红褐色的松针……

  三道山涧载着高山之水,殊途同归,合流同行,从大山深处汩汩而下,然后延绵数公里到达此地,居然长大成了有碍一段仙霞古道畅行的一条溪;一座古朴厚重的石拱桥正好迎合着人心,承南联北,横卧溪上。这棵古松就矗立于桥的南端,地位相当显赫,显赫得让人感到震撼。

  紧贴着树干,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写着《慕仙桥碑记》。从碑文上看,此溪上流曾有一石桥,可年久圮毁,“且河阔桥短,每值山洪暴涨,往来辄阻”,于是,民国十三年,也就是1924年,戴志南领头募捐,在此“下流水口锁钥之处”,“建筑石梁,取名慕仙桥”。慕仙?是“羡慕神仙”吗?不,如此望文生义就错了。当地的方家相告,“慕仙”,乃是仰慕、敬慕孙逸仙之意。这个戴志南,就是特工王戴笠的堂兄,年青时曾赴东瀛求学,在东京结识孙中山后加入同盟会,回国后成了江山同盟会的头领,曾做过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内务部的秘书,对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行者一直仰慕在心。孙中山,又号逸仙,他故而将此桥命名为“慕仙桥”。不过,此棵马尾松倒不是因为“慕仙”而来,它的资格比慕仙桥要老。从官方早年贴在树干的“保护牌”上,我们可以读出此松享年215岁。“慕仙桥”诞生之时,它早以百年之身幽居在溪边。戴志南做的善事之一,就是造桥时特意护着它,让着它,丝毫没有伤着它。我甚至怀疑,他当初选这所谓的“锁钥之处”造新桥,多半是看上了这棵风景树。桥有大树庇荫,树有石桥衬托,这是多美的一幅画啊!或许,正因如此,此松虽非“慕仙”而来,后来民间却多以“慕仙松”称之。

  这慕仙松,还有“深度背景”。离此松不足千米的保安小街,有个游人必去的地方叫“戴笠秘宅”,那是一栋颇具神秘色彩的楼房,而鲜为人知的是,资格更老的戴笠故宅是另一处占地近千平方米、颇具清代民宅遗风的平房。公元1897年5月28日,戴笠就是在此屋呱呱坠地的。那时光,戴志南领头的一干同盟会成员,也常在这里团头聚面。古松离此屋仅有一箭之地,要不是有新楼房挡住了视线,想必此松与此屋也是完全可以互为背景而同框的。

  慕仙松,的确很有背景,地位非凡。不过,更让我感到震撼的,还是它的高颜值。接踵而至的“松粉”,无不为它的高颜值而倾倒。林业局的柴局长、余站长两位友人,皆说它的形象可与名满天下的黄山迎客松相媲美。我不敢厚此薄彼,迎客松之美是天下公认的,但在敝人眼里,慕仙松的确更为“高大帅”。此松长得挺拔雄伟,有两棵迎客松那么高。胸围呢?那更不是迎客松可比的。我与余站长站在树根合抱,四手难以抵指。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那下伸上翘的枝丫,配上蓬松的松针,造就的树冠就像一个大帅哥头上的大波浪发型,真的是帅呆了,酷毙了。就是现今的“遗容”,依然风采撩人啊!若将迎客松与生前的慕仙松同框比影,你会觉得前者更具小家碧玉的气质,后者则突显伟岸丈夫的气派。

  看来,慕仙松拥趸如云,“松粉”无数,除了其地位显赫,背景深厚,更大程度上还有赖于高颜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职场上,比起长相平平之辈,高颜值的人往往显示出高薪酬;在某些场景,颜值甚至可以碾压一切,这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一个现象。无疑,高颜值是一种上天赐予而求之不得的福气,哪怕是一棵树。

  然而,余站长的一番话,让我错愕地意识到,高颜值带来的也不全是福气。有时,高颜值倒是致命的弱点。

  古松高颜值,福兮,祸兮

  “快来看看,慕仙桥边的古松病了。”

  2015年秋,江山市森林病虫害防治检疫站获此警讯,余站长与同事们火速前往观察“把脉”。但见古松上许多小枝条无精打采,本是苍翠欲滴的针叶失绿失水,萎蔫下垂,有的针丛已显露红褐色,发病迹象明显,且极有可能是得了松材线虫病。

  松材线虫病,又称松树萎蔫病,业界俗称“松树癌”。唉,谈癌色变由来已久,而今又由人及树了。更骇人听闻的是,“松树癌”比人体癌还要疯狂、肆虐,因为前者极易通过一种称为“松褐天牛”的媒介昆虫广为传播,而后者至今尚未听说“会传染”。

  自此,慕仙松在森防站里挂上了“重症号”。余站长说,打那之后的4年间,这棵古树几乎天天有人观察病情,他自己一共也去过8次,其中5次是陪各路防治松材线虫病的“名医”去会诊的。

  “名医”里头,有浙江农林大学的马良进、陈安平、胡加富等教授,有省林业科学研究院的陈友吾副院长、省林业有害生物防治总站的洪流站长、陈天霞科长等专家。他们一拨一拨的来,除了带一双慧眼,还带着小刀、小锯、小电钻等辅助“诊断器”。诊断的过程也极为细致:低头,即要细辨树底下有无天牛蛀出来的木粉;抬头,当借助望远镜,细瞅桠枝是否失常地变形干枯,针叶的颜色是否由青变黄变褐变红;从外,要细看树皮有无天牛的蛀孔;从内,需用小刀具剥开树皮削至木质,细察里面有无松脂渗出……末了,他们还要借梯上树,或采集病枝,或劈些木片,或钻取主干中上部的木屑,带回实验室,穷纤入微,析毫剖厘,在显微镜下、在核糖核酸分子测定仪中检测评判……

  如此这般,经历了一个复杂且有些漫长的过程,慕仙松身上的病,终于从疑似渐渐过渡到了确诊:患松材线虫病,板上钉钉。不过,余站长说,其实,一发现病情,他们就是当松材线虫病看待而对症下药的。因为他们明白,这松材线虫病,十分的狡猾,往往一时难以检测确认,而一旦确诊,又像癌症到了晚期,更是无力回天了。那么,如何对症下药呢?说白了,就是给树吊瓶子打针。具体一点说,就是给慕仙松“注射”甲维盐微乳剂,那是一种对付线虫病的药。给树打针输液,说来也是比较残忍的:打针“护士“站在树根,操起电钻或钢钎铁锤,在树干齐胸处斜向45度“穿皮刺骨”,打成烟头般大小的孔洞,然后将药瓶子插入小孔洞内,活像医院里给病人吊瓶子输液那样,让药液一滴一滳注入树内…… 这次,去瞻仰慕仙松的“遗容”时,看到这些没挂药瓶却清晰可见的小孔洞,我的脑海里闪过ICU里停止呼吸的病人被拔出氧气管的镜头,似觉内心隐隐作痛。

  时至今秋,慕仙松借助药剂的能耐,与病魔搏斗了四个年头,终于丧失了最后一丝绿,耗尽了最后一滴脂,空留一个迷人的形态而驾鹤西去。生前贴身伙伴慕仙桥,那半圆形拱,此刻像是弯腰默哀;桥下溪水潺潺,似乎没了往日的欢唱,倒像是在低声涕泣;千年古道上的路人,无不驻足凝视,在一片惋惜中默默致哀;接踵而至的“松粉”,除了瞻仰、送别,还忙于拍照,热衷与其“遗容”合影留念——似乎要定格一道别样的风景,让慕仙松活在自己的心中。

  没错,慕仙松的颜值担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给它带来了崇高的尊严、无比的荣耀。然而,有谁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它的高颜值,给它招来了杀身之祸。

  试问,慕仙松所在地,群山环抱,翠松丛生,并不见线虫病现身啊!怎么唯独让明星般的慕仙松撞上了呢?

  原来,爱美之心,虫也有之。君不见,在一片松林里,最易最先染上线虫病的,往往就是那最健壮漂亮的一棵。余站长说,所谓漂亮健壮的,就是松林中长得高长得壮的“优势木”;线虫病是通过松褐天牛传播的,而这种昆虫最喜欢吃优势木的松针与嫩梢,就像人普遍喜欢美食一样。或许,优势木的味道比泛泛之辈要浓一点,可口一点哩!

  那么,问题又来了:慕仙松孤立于桥端,并不在一片松林之中啊,这松褐天牛又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呢?嗯?

  孤立的古树,并不孤立

  在自然界里,树是人类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最熟悉的朋友了。然而,最熟悉的不一定最了解,骨子里的陌生往往被表面的熟悉所掩饰。比如,这慕仙松树,“松粉”们曾一次次地歌颂它,赞美它,敬它如宾,爱它如痴,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关心过它的命运呢?不关心一个人的命运,是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的,对树也是一样的。

  带着满心的疑惑,我肃立在慕仙松的“遗容”前,在想象中追寻它走过的215年“树生”历程。你说,它还有什么样的风雨没有经受过呢?

  记得陶铸在其名作《松树的风格》中,曾极力褒赞松树超强的生命力:“狂风吹不倒它,洪水淹不没它,严寒冻不死它,干旱旱不坏它”。当然,现代京剧《沙家浜》里唱得更绝:“八千里风暴吹不倒,九千个雷霆也难轰……”按当今网络里的腔调,松树是当之无愧的“树坚强”。慕仙松身为古松,当是树中翘楚,那更是久经时间风霜考验的“树坚强”啊,怎么就脆弱得一病不起,哪怕名医荟萃也抢救不过来呢?

  不是古松脆弱不坚强,实在是病虫太狡猾!

  柴局长与余站长给我提供的大量“铁证”表明,的确是松材线虫与松褐天牛这两个家伙,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联手炮制了“慕仙松惨案”。

  松材线虫与松褐天牛,是何方妖孽呢?

  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线虫是动物界最大的“门派”之一,现今叫得出名字的业已超过两万八千种,而松材线虫就是它们当中的“之一”。这个松木的“隐形杀手”,虫体细长,但其长远不足1毫米,兴许细小到只有你家中针线盒里那根最细穿针线的几十分之一,人的肉眼再明亮也无法发现它在松木里肆意妄为,就是在显微镜下,也未必轻易窥视到它,因为它天生善于隐蔽,长于伪装,“反侦察”能力特强。它们每每侵入一棵大龄松树时,往往在帮凶的协助下,派出“小股先头部队”,躲在海量形态相似而对树并无祸害的线虫种群中,如同一小帮窃贼穿戴正常人的服饰淹没在浩浩荡荡的人流之中,大摇大摆,蒙混过关,偷袭树尖上让人不易察觉、不易取样检测的枝桠,直到它们的“大部队”对整棵树发起全面进攻时才完全暴露,可此时,这棵松树或已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诚然,松材线虫的“腿”是比较短的,靠它自身的移动,行军速度十分缓慢,要跳跃式的转移与扩张几乎是不可能的。比如,这孤立桥端的慕仙松住地,方圆十公里都没有松材线虫的大本营与先头部队,靠它们自身的“腿”,是不可能发起如此精准的“点穴式”攻击的。于是,松褐天牛就成了松材线虫同流合污的帮凶。不知怎地,这个残害松树的同伙,特别喜欢找可能罹患松材线虫病的枯死松、衰弱松“做产”,它们的新一代在由卵成虫的过程中,将松材线虫吸入体内,而松材线虫趁机“借尸还魂”,在松褐天牛的体内“安营扎寨”,待松褐天牛飞往像慕仙松这样的“优势松”咬食时,松材线虫又趁机“暗度陈仓”,从天牛咬噬针叶和嫩梢的伤口悄然侵入树体……你知道,一只天牛可携带多少线虫吗?那可是成千上万,乃至几十万条的数目啊!余站长告诉我,他在杭州接受在职培训时,曾听专家老师在讲课时说,一只天牛成虫最多甚至可携带35万条松材线虫,着实恐怖!

  松褐天牛公然充当松材线虫的“运兵大队长”,其能耐之一就是它会飞。不过,它飞翔的能力并不怎么样,单次最长飞行距离难越3公里,要想长途奔袭几乎是不可能的。保安乡本不是松材线虫的疫区,离慕仙松最近的疫情地带也有15公里,那它是如何远道而来的呢?又有帮凶?没错,是的!不过,这个帮凶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自己。

  站在慕仙松前,余站长指给我看,一条高速公路隐约可见,离此不足1公里。他说,高速上跑的货车,不少是运送松木及其制品的,若里面隐藏着携带松材线虫的松褐天牛,路过这里时正好飞出,慕仙松自然成了被袭击的目标。另外,这些年,慕仙松周边有不少工程施工,人们在不经意中可能做了帮凶。如架设高压电力线,若线盘里有疫木,又被遗弃现场,那松褐天牛就会伺机飞出。一句话,但凡使用疫木的人,都可能成为松褐天牛的帮凶。你可能抱怨说,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疫木,那路子只有一条:无法确认不是疫木,就不要使用松木。这,你能做到吗?

  孤立的古松,并不孤立。一棵树的命运,往往连着千万棵树的命运。谁会想到,今日慕仙松厄运的降临,居然可以追究到上世纪30年代北美洲的一棵病松。或许,正是那棵病树让松材线虫如今行遍半个地球。没错,松材线虫原是国门之外的“洋鬼子”,也不知从了哪条道而漂洋过海入侵中国的,反正1982年在南京中山陵首次出现了萎蔫病松。自此,这个“洋鬼子”,与本土松褐天牛这个“二鬼子”朋比为奸,恶行遍布大江南北的松林之间,以致让孤立桥边的慕仙松罹患“癌症”。

  啊,慕仙松,你就这样走了吗?群山肃穆,溪涧挥泪,为保护、拯救慕仙松奉献过爱心的当地官民、外地“松粉”也都泣血宵吟,扼腕长叹。听说林业局即将为慕仙松“料理后事”,保安乡的陈乡长心急如焚地跑来为民请命:想想办法,留下它吧,留下它的“遗容”,留下它的躯干。是啊,哪怕留下的只是一根瘦干,数枝枯条。我也在旁为陈乡长帮腔。但见在场的林业局柴局长一脸惆怅,把头微微摇了好几下:不行啊,一枝一叶都留不得!现今,慕仙松不再是昔日的风景树,而是千树万树避之若浼的疫木啊!柴局长说,对付疫木的绝招,当是就地“火化”,可这样做可能污染环境。看来,慕仙松的唯一归宿,就是被砍倒后送到定点厂家,用旋切机将其主杆削片,用粉碎机对其枝条粉碎,然后溶化成造纸原料,最终变成我们手中的一张纸……残忍啊,让人痛心疾首!可这是它粉身碎骨,为人类作出的最后一个贡献!

  你想给慕仙松送别吗?你想瞻仰慕仙松的“遗容”吗?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柴局长解释道:眼下,松褐天牛的幼虫还在古松中越冬,春天过后就会羽化成虫,从这棵古松中飞出,将松材线虫带往别处,因而,在明年3月底前,必须狠心将慕仙松的“后事”处理完毕。

  凝视着慕仙松的“遗容”,我怅然若失,感慨万端。在不治之症面前,这慕仙松那些令人钦羡的背景、地位、资格、颜值,统统都是浮云啊!若干年后,果真还有人惦记它吗?果真还有人怀念它吗?果真还有人记得它的“杀手”是谁吗?

  在慕仙桥边,是否立一块石碑,刻上慕仙松的“墓志铭”呢?我看是必须的!哪位、哪几位民间高手愿意为此捉刀呢?我期待着,想必许多人也一样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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