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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来源:江山新闻网    作者:jsjjun     时间:2019-06-19 08:31:13    「我要投稿

  父亲的百日祭就要到了。父亲是在今年3月16日去世的,享年89岁。明知父亲岁数大了,无法留住他的生命,但我仍然难以接受他的离去。

  父亲是爷爷奶奶的独子,从小被视为掌中至宝。但爷爷奶奶并没有因此对他娇生惯养,从小就让他做力所能及的事。到了上学的年龄,爷爷“狠心”把他送进离家10多里的潭边小学读书,一直读到髙小毕业,在当时父亲也算是一个小“秀才”了。后来爷爷叫他学做生意,父亲一人贩卖过桐子肉、蜂蜜、食盐和甘蔗等物件。

  16岁那年春夏之交的一天,父亲挑着从城里买来的食盐,到开化山区换面条挣钱。傍晚时分,他来到一个周围没有人家的渡口,面前横着一条江。江水很深、江面很阔,水面呈乌冬青色。这时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为了保护箩筐里的食盐和面条,父亲把蓑衣和笠帽分别盖在两只箩筐上,自己则缩成一团躲到了一块有点突出的岩石底下。无奈岩石太小,身上的衣服大部分被淋湿了。透过茫茫的江面,父亲隐约发现对岸有一条小船,于是向对岸大声喊叫,但没有看见对面船上有人出来。这时天快黑了,父亲感觉身上又湿又冷又饿,真的有点慌了。过了一会儿,雨变小了,父亲又接着喊,这时对岸那条小船上终于有人回答了。父亲挥挥手,示意对方把船划过来。没过多久那只小船划到了岸边,艄翁跳上岸拴好船,然后和父亲讲摆渡费。按往常摆渡费只要半碗食盐就够了,可艄翁一定要一碗食盐,否则不给摆渡。没办法,父亲咬咬牙给了。到了对岸,走了一段路,找到一户人家。说明来意后,那户人家很热情,立刻拿出火笼帮我父亲烘烤衣服。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回忆。时间已过了几十年,每当父亲向我谈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他仍对那户人家心存感激。这生活的磨难,让父亲养成了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坚毅的性格。

  父亲担任村干部多年,始终做到廉洁奉公,从不以权谋私。1949年5月,江山解放,那年父亲19岁。在党的召唤下,父亲积极参加了革命工作,先后担任过民兵连长、村长和村(大队)书记。他参加过剿匪斗争和土地改革,经历过三反五反运动、四清运动、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及文化大革命运动,经受了严峻的考验。由于父亲信仰坚定,清正廉洁,作风正派,在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实在找不出父亲的问题,只好随便往他的头上扣上一顶“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帽子。在文革中,父亲常常被造反派拉去游街和批斗,受尽了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但他对党的信仰从不动摇,对党的忠诚从不动摇。1971年父亲被平反,党组织恢复了他大队书记的职务,自此一直干到80年代初退居二线。父亲从参加革命工作到他卸任领导职务,当了20多年的村支书,为党和村里的事业做出了不小的贡献。由于农村干部没有退休金,父亲晚年从各级党组织领到的补贴每月总共不到两百元。对此,父亲从没有什么怨言,足见父亲的坦荡胸襟。

  父亲是个慈父。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挨过父亲的骂,更没有挨过父亲的打,也极少见到父亲对姐姐哥哥发火。生母在我五岁那年就去世了。也许是因为生母去世得早,父亲对我们子女特别慈爱。小时候,每当父亲从外面回来时,我总喜欢坐在他的脚上,玩“荡秋千”的游戏,同时嘴里唱着:“浪浪浪,上高塘……”这首江山人都熟悉的民谣。父亲的慈爱,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我们兄弟姐妹缺乏母爱而带来的缺陷,使我们度过了一段幸福的童年时光。有人说:“幸运的人以童年弥补一生,不幸的人以一生弥补童年。”有父亲的存在,让我感受到贯彻一生的美好。

  父亲常常教育我要敢于吃苦,勇于接受磨难。他常对我说,不磨不难,不成好汉。吃得起苦,扛得起累,才能配得上远大的理想。记得,读高中时暑假的一天晚上,父亲对我说:“我们今晚早点睡觉,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去番薯地锄草。早上天气凉快,争取多干一些活儿。”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在父亲的叫唤声中匆匆起床了。吃过早餐,父亲和我带上锄头就赶紧出发了。到了地头,没有耽搁,我们就立刻开干起来。7月的早上,太阳还没有照到地上时,还算凉快。但过了9点钟后,气温急剧上升,一会儿我们就汗流浃背了。但是父亲没有说休息,我也就一直坚持着。由于早上吃的是稀饭,到了10点多钟,我就又渴又饿了,人也累得难受起来。这时我多么渴望回家休息,可是父亲却干得正欢,没有要回家的意思。我也只好熬着干下去,一直干到人影竖了才回家。

  回到家,喝过水吃过饭,我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睡到下午两三点钟再去地里劳作。没想到,这时父亲对我说:“现在太阳大温度高,除下来的草最容易被晒死。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看看外面火辣辣的太阳,我真的有点犹豫了。但想想父亲的话,我觉得也很有道理。于是,我就跟随父亲继续干活去了。不用说,下午的时间比上午难熬多了。我不停地干活,又不停地喝水,到了傍晚带去的水都喝光了。这时,我感到腰酸背痛,饥渴难耐,有点坚持不住了。父亲看到我的模样,询问我要不要休息一下。不知为什么,我却说不要紧。这时父亲又对我说:“时间过得真快,今天白天又快过完了。趁现在天还没有黑,我们多干一点吧。”就这样,我们一直干到天黑才回家。尽管劳累,看着一天的劳动成果,我的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一次回到老屋,我看到至今悬挂在老墙上的锄头,看着这些经得起凝视与深品的妙物,时时回想父亲对我说的话,反复琢磨,似乎懂得了许多人生的哲理:人生每时每刻都是机会,只有珍惜时光,坚韧不拔、努力奋斗才会取得成功。

  回想小时候,没有电视。每天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听父亲讲外面的人和事,讲做人的道理,讲他的往事和经历的各种趣事。我们这些孩子在无形中受到了良好的正面教育。我们兄弟姐妹虽然没有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但个个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而这不得不归功于父亲平时的教诲。

  记得有部动画片,叫《寻梦环游记》,影片里,生命并无终点,只要在现实世界中,还有人惦记,那亡人就仍然活在另一个维度里。父亲虽已离开我快一百天了,但我持久的怀念,一定能让父亲的生命得以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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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蒋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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