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自家门前的那座山,因为翻过山,走过一大片稻田,就能看到邻居郑爷爷种的一棵棵葡萄树。那一树树饱满晶莹又香甜的葡萄,至今还常在我梦里出现。
在郑爷爷家的房前屋后,那弯弯曲曲的葡萄藤,顺着葡萄架攀爬而上,甚至高大的柚子树、苦槠树和桃树,也成了天然的葡萄架。春天,葡萄树像调皮的精灵,淘气地冒出一撮撮绿芽。不久,碧绿的葡萄叶就铺满了整个葡萄架。坐在葡萄架下往上看,葡萄叶似乎把天空都染绿了。
到了七八月,隔着那座山头和那片稻田,也能闻到诱人的葡萄香。我的心跟着风、跟着葡萄香味来回晃荡,吃葡萄的欲望不言而喻。
那时,郑爷爷已80高龄了,据说他会唱神奇的“瞌睡歌”。每到葡萄成熟时节,郑爷爷常躺在葡萄树下的藤椅上,眼睛明亮,精神抖擞,口齿不清地唱着“瞌睡歌”。
七八月份正是“双抢”季节。大人们忙着干农活,吃完饭顾不上休息,马上投入紧张的劳动中。大我几岁的哥哥则和他的小伙伴们不安分地去和葡萄“约会”了。然而,每次看到哥哥如霜打的叶子般蔫蔫地回家,我就知道,郑爷爷肯定又在葡萄树下唱“瞌睡歌”了。
尽管村里男女老少知道,郑爷爷像生了根似的坐在葡萄树下唱着“瞌睡歌”,可哥哥还是时不时翻过那个山头,走过那片稻田,去看一眼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葡萄。幸好我家有块地在葡萄树边上,哥哥可以一边充满期待地望着葡萄猛咽口水,一边理直气壮地在自家地头转上几圈。葡萄的诱惑实在太大,在葡萄成熟的季节,哥哥从没落下一天,像是魂丢在那条路上似的,天天来回几次去窥探,却从没有获得摘葡萄的机会。
有一天,我正在家午睡,离我家一步之遥的邻居祥英提着一大袋葡萄,隔窗唤我:“爱萍,吃葡萄啦,我爷爷今天给我家送葡萄了!”我一个激灵,一跃而起,冲出房间,来到客厅。祥英说着话,人已到了我跟前。我顾不上客气,傻笑着拿起熟透的紫葡萄,洗都没洗直接送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汁液四溢,口齿生香,香甜可口,那是我从未尝过的美味。
如今,我不知那些葡萄树是否还在,但只要七八月份的风一起,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童年那串串香甜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