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利娟

　　眼下，正是春笋生长的旺季。现在的孩子已经很少去捡拾笋壳了，所以在毛竹林边走，总能看到一些已经掉落在地以及还未完全脱落的笋壳。

　　小时候的我们，每到笋壳脱落的季节，总是跑到山上，将刚刚开裂的笋壳扯下来，拿去卖钱。那时候，迫于生计的我们，会向大自然索要各种各样的礼物，笋是，笋壳也是。

　　毛竹林里的笋壳最多，最集中，我们常常去那里寻笋壳。带着绒绒细毛的毛竹笋壳，大多棕黑色，它们身上有细细的条纹，有的还带一些花斑点。笋壳便宜得很，但是于我们来说，总归也能增加一点收入。

　　也有人把捡来的笋壳撕成丝，做成刷子，用来粉刷墙壁；也可以做成斗笠，用来挡风雨。唐代高适《渔父歌》中“笋皮笠子荷叶衣”说的就是这一用途；还可以做扇子、蒲团和草鞋。太细小的笋壳，也有用，或者晒干了烧火，或者埋地里用做肥料，怎么都不会浪费。山上长得细细的野笋的壳，甚至还可以用来喂牛。

　　对于孩子来说，什么都可以玩。拿一片笋壳，摊开，轻轻对折，将小的那头放进大的那头，合上，就是一个简单的牛角，可以相互“斗牛”。不过，那时候我们大多不用毛竹笋的壳，我们会用石竹笋壳，因为这个更好看，做起来更精致。

　　小时候，对于笋壳的认识，仅限于此。长大后，才知道，那看似普通的笋壳，其实大有用处：做包装——包括普洱茶在内的好几个品牌的茶，居然都有用笋壳包装的！包粽子——我们这里，粽子都用箬竹叶包，所以从没想过居然也可以用笋壳包，初次看到，吓一跳；做工艺品，浙江乐清就有著名的“笋壳雕”——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不敢相信，笋壳竟可以做成逼真的飞鸟走兽乃至人物，一边惊叹民间艺人高超的技艺，一边感叹笋壳作用之广。

　　谢眺《咏竹》“但恨从风箨，根株长相离”，写出了离别的感伤。其实从另一个方面讲，离别有时并非无情，而是成全，是大爱。

　　诗中的“箨”，就是俗话说的“笋壳”。在笋出生前，笋壳便紧紧拥抱着嫩嫩的笋肉，让笋能从黑暗的地下顺利钻出来，而不受到一丁点伤害。笋壳对笋肉一路相护，就像母亲呵护孩子。但是，母亲不能永远保护着孩子，否则孩子就不能健康成长。笋壳明白这个道理，一步一步，带着眼泪，含着微笑，慢慢开始放手。最后，看着笋逐渐长成竹子，变得坚强，已经能够自己遮挡风雨，便恋恋不舍地离开。

　　笋因落箨方成竹，片片笋壳皆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