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才流泻出淡淡的一抹金色,迎春的鞭炮声就热切地交织在一起了。那些清脆的爆裂声,来自不同的门楣,来自不同的手,然而相同的是,都源自一颗虔诚的心——呼唤着春天的心。
一场大雪消融,冬天悄然而去。
像条小船,浮漾在微波里,我的心,还在昨夜的旋律里摇荡。昨夜,我跟随市作协的“江郎风”文艺表演队和双塔街道赵家村民一道,提前把春天迎来了。
下午3时,和昔日的老师一起来到了赵家村文化礼堂。早有市朗诵协会的一行人在排练了。这不是简单的背背台词,而是真正的“咬文嚼字”,每一个字、每一个词的内涵意蕴,力求精准把握,那些深沉的、痛苦的、欢乐的、自豪的感情,通过声音的抑扬顿挫来掌控、来表达,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吐出口的,都是诗的精魂。
时间还早,和老师沿着一条并不宽阔的水泥路漫步村中。房舍整洁,窗明几净,白粉墙上,绘着水墨的梅花,枝干横斜。过了一座小桥,果真迎出来了一株腊梅,“枝横碧玉天然瘦,恋破黄金分外香。”那小小的花,朵朵俯面而开,如此雅致,如此精巧。花瓣淡黄,几近透明,中心晕染了一层淡紫,人们说这是“荤心腊梅”,品质稍差,我却颇为喜欢,轻俏的黄被一点沉郁的紫镇住,才不用当心它突然一夜之间破空而去。
我们在树下缓缓踱步,仰着脸,和每一朵梅花打招呼。梅花是春天的使者,用淡淡的清香预报春天,我们舍不得挥挥衣袖,好像空气里,飞翔着纤细幽微的精灵,也停歇在我们肩上,并且随着呼吸,沁入肺腑,荡去许多凡心俗虑。遂觉自己清澈透明,也有了梅的风骨、梅的精神。
和梅花相对的是个打铁铺,炉火熊熊,铁匠手挥油锤,一下一下地敲。红彤彤的铁件,在他手下慢慢暗淡,也渐渐成形。“嗤”一声投入水中,腾起一团白雾。铁匠说,这是淬火,不能冷却太快,也不能太慢,要紧的是火候。人生不也是一块铁吗?千锤百炼,水里火里,方能成就一块好钢。
晚会的主角大多来自市作协,可他们倾力打造的不是文章,而是一支唱给春天的赞歌,这是新成立的“江郎风”文艺表演队首秀演出。在欢乐的旋律里,他们用歌声、掌声和笑声,呼唤着春、赞美着春。朗诵、舞蹈、歌声,都是献给春天最真诚的礼赞。
老师的节目是口琴独奏。陪他一起上了后台,在那里,又见到了香妃越剧团的几位老师。她们脸敷粉彩、身着薄薄的戏袍、踩着高底靴,还在一遍一遍地排练。在后台,才能更深刻地体会什么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大家都是付出全部的精气神来准备的。老师也一样,认识他30年了,他始终事事认真,哪怕吹口琴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真情地演出,自有热情的掌声。一曲终了,观众大声呼喊:“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春天给人希望,让人心中蓬勃着生机。春天也是有所附丽的,就像一朵花,必须扎根于肥沃的土壤才能绚丽多彩,春天,也必须所处的时代安宁祥和,才能在人心头送来和暖的风。我们有幸欣逢盛世,每个人心中自有一段春色,虽历寒冬,亦藏着梅花万点春意如丝;而当山河破碎,国家板荡之际,即使春色动地而来,那也是看花溅泪、闻鸟惊心。
所以,我们歌唱春天,更是歌唱盛世,歌唱这盛世的春天。我不能放歌,就让我做一朵腊梅,谦卑地舒开花瓣,或是炉中一粒微红的碳火,为这个时代,加一点光色和馨香。
阳光渐升渐高,铺满山川、河流和空旷的田野。天空下,一群鸟儿像一串欢快的哨音滑过。春天来了,一切美丽得无以复加,它们又有了振翅的渴望,而我,犹自回味着昨夜听闻的那激情的朗诵:
祖国啊,我是你十亿分之一,
是你九百六十万平方的总和;
你以伤痕累累的乳房
喂养了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
那就从我的血肉之躯上
去取得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