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记事开始,父母便总在争吵,争吵的原因五花八门,有时是一句玩笑,有时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年轻的时候甚至还打过架,活脱脱一对欢喜冤家。我们姐弟三个从小练就了劝架的本领,有时实在烦了,就对他们说:“要不你们离婚算了,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他们听后总会瞬间愕然又失落,然后双双沉默,一场“世界大战”由此结束。
其实,我们的这一对“欢喜冤家”父母,除了吵架,也把该给我们的家庭温暖都给了。尽管不富裕,但他们靠着勤劳苦干和省吃俭用,供我们念完了大学,又资助我们买房买车。可是“相看两厌”又吵个不停的状态,着实让我们姐弟仨“灭火”灭得疲惫不堪,我和妹妹甚至想过,将来等他们老了,一人一处分开住好了。
没想到这个机会很快来了。今年春节后,父亲被一个老板高薪聘请去抚州工作。我们松了一口气:母亲这次肯定不会随父亲外出了,看来短时间内,我们不用承担“消防员”的角色了。
就当我们以为他俩各自欢喜的时候,母亲的反应出乎意料。她竟然不同意父亲去外地工作,甚至还和父亲吵了一架。接到父亲的求助后,我们赶紧扔下手头的工作回家劝架。母亲仍很激动,反反复复地说:“胃病这么厉害,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地方去,痛起来看谁理你!”“从来都不知道照顾自己,没人给做饭就吃饼干的人,还想着出门打工!”而父亲也没有了往常愤懑的样子,一个劲地低声下气:“我保证只去两年好不好?等斌斌结完婚我就在家待着,哪里也不去了。”“那边一年的工资比在家里的翻一番呢!以前又不是没出过门,你就让我去吧!”“我已经答应那边老板了,不去就是不讲信用。”从没见过父母亲这种吵架模式的我们,目瞪口呆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这哪里是吵架,分明是在各自撒娇嘛!
见父亲去意坚决,母亲无可奈何。她坚持让父亲去医院做了胃部检查,确定只是胃炎,又开了足够分量的药后才放行。
我们私底下商量:为了不让母亲孤单,以后让她随我们衢州、江山两边住,顺便帮我们做做饭、洗洗衣服。可父亲去江西还不到3天,我们的计划还没实施,母亲已在准备出门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家事,甚至把一个月后亲戚家的喜宴份子钱都提前送了。我劝她:“您在江山和我们一起住着多好啊,不用和爸爸吵架了,周末我们还可以带您去旅游!”不想她竟然脸红起来:“你爸打电话来叫我过去呢!说那边的饭菜不合胃口,胃药吃下去也没用,都挂瓶了!”我给父亲打电话,父亲在电话那端催促:“你妈准备好没有?帮她买张明天的票,我去火车站接她。很快的,一个小时就到了。”我问:“你不怕老妈来了,你们又吵架啊?”父亲却顾左右而言他:“这边的厨师做饭真难吃啊,大家都不愿意吃。老板说叫你妈来做饭呢!”我乐了:老板和我妈素未谋面,怎么知道她能担当大厨重任呢?分明是父亲极力推荐的嘛!
实在拗不过他俩,我和妹妹趁着周末把母亲送到了父亲身边。母亲带去了一大堆为父亲准备的吃的、用的。父亲见到母亲时,早没了几天前离家时的不愉快。他们俩配合默契地把所有东西搬下车,父亲甚至还破天荒地请我们去饭店吃了一顿,点来点去,都是母亲爱吃的菜。
母亲会晕车,一周后她因家中有事临时回来,我们才知道,父亲所谓的“一个小时就到了”,是指从江山坐高铁到抚州站;而从高铁站到他所在的工地,得坐近4个小时的公交车。母亲向我们抱怨:“公交车从一大早开到中午,那边的路坑坑洼洼,颠得我吐了好几回,我再也不去了!”然而等处理好家中事情时,她又若无其事地独自去了。有次家中有事,母亲晚了几天过去,父亲竟一天几个电话来催,生怕她不去。
我们都开玩笑:就让他们吵吵闹闹的吧,反正再吵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吵吵反而能调剂生活,增进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