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小贩的叫卖声每日不绝于耳,走得最勤、叫得最响的,是个收废纸的人。他成天一杆秤、一辆车,扯着嗓子“收废报纸——收纸板箱”地喊,喊得人心烦意乱。
那天我在家休息,又听见那人拖着沙哑的嗓子走近。家中正有几只纸箱子占地方,我就连同前些日子整理出来的一摞旧书、旧杂志,扔给他过称。
平时没有注意过他,此时才看清,这是个50多岁的老汉,一双很有神的眼睛里透着生意人的精明,一身古铜色肌肤表明他风里来雨里去的艰辛,那件满身补丁的衬衫,就像他所收的破烂一样。当他看见那捆旧书旧杂志时,竟一边翻看一边说好书。我心里暗笑,难道你也看书?
妻下班回来,得知我卖了那些旧书,顿时惊叫起来,说她前几天买的两千元国库券,就夹在那些旧杂志里头。我顿觉事情不妙。
但我还心存侥幸,说待他明天来问问看,兴许能失而复得。但过后又想,如果他已将废品转卖收购站,哪儿还找得到!又如果他发现了无需凭据就可以兑现的国库券,还会承认?
果然,接下来的七八天也没看见他的踪影。至此我终于失望了,不禁在心里暗骂起他来。
十来天后,那个熟悉的、拖着长腔的声音竟然又出现了。我一阵惊喜,连忙跑下楼去。看见我后,他从那破衣兜里抽出一本旧杂志,扬了扬说:“你一定等急了吧。现在完璧归赵!”
我欣喜地接过来,翻开一看,20张国库券静静地躺在里头,我激动地连声道谢。他说,看见这些书好,就留下看了,结果发现了这些存单,本来早就给我送来了,因老伴住院给耽误了。说罢,他又拉上了车子,扯起嗓子“收――废报纸,收――纸板箱”地喊着,没事一样地走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又感动又惭愧。我觉得,他给我送回来的,不仅仅是几张存单,还有比这更珍贵的东西。从此,每当听到他那长长的宏亮的叫喊声,就不觉心烦了,反而感到很动听,很有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