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时,失眠又肆无忌惮地袭来。无他,唯有用天马行空的遐想来抗衡。
站在阳台上,启窗而望。望见秋风款款而来,望见秋叶翩翩而舞,望见秋天的晨空闻风而亮。似乎就在一夜间,热浪退潮,凉意拂面。似乎还是不相信,睁大眼睛想把秋看个究竟。“我几乎想落泪。久久的苦熬居然真能结束,秋是真实的。”秋是真实的,失眠是真实的,失意是真实的,失去是真实的。
秋风拂过皮肤,凉意顿时立体起来。看来,这个秋天只想用凉意与我对话。
整整一个暑假都泡在医院做理疗康复,一拃长的针密密集集扎在身上,酸胀麻痛齐齐袭来。不敢撒娇喊疼,不敢放肆哭泣,生怕一点点声响就会吓跑好不容易生长的希望。绑沙袋走楼梯,每一次的负重行走,都给自己增加一点勇气。撤下沙袋,在医院长长的走廊,故意走得裤腿带风——想象中,我也可以是那个裙裾飘飘的仙子;想象中,九月开学季,我可以挺拔地站在讲台上,和孩子们谈笑风生。
结果,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美好想象。还没来得及亲吻讲台,还没来得及和孩子们告别,这个秋天就这样迫不及待地结束了我的课堂生涯。
原本以为这个秋天会很苍凉、这个秋天的教师节会很孤寂,我躲在教学楼一隅,黯然神伤。谁知孩子们眼尖,在走廊上透过窗户看见了我。眨眼间,孩子们如潮水般涌了进来。“老师,老师,可找到你啦!”“我们想你啦!”“你现在身体还好吗?腿还痛吗?”“我们早就做好了贺卡,今天终于可以送给你啦”……这群小鸟儿,叽叽喳喳,“老师”这个称呼都是重叠地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对我的想念。格宇说,老师,老师,你就像一颗软软的小团子,我们能抱抱吗?佳琪说,不行不行,我先来的,我得第一个抱抱。小月耍了个小聪明,走出去又折回来,来了个压轴抱,不挤不抢,抱了个结结实实。
上课铃声响了,孩子们又如潮水般退去。可关切的话语还在,拥抱的余温还在,我的学生们一直在。贺卡上写满了敬意和爱意,“敬爱的”“亲爱的”“可爱的”,都是他们在“老师”两字前加的修饰词。上课的点滴、平日的教导,都被他们铭记在心,甚至于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会面、我在动员大会上的演讲内容,他们都清晰地记得。原来,这个秋天,我并不曾失去。和秋天对话,有孩子们纯真的笑容鼓舞打气,我不再胆怯。
此时,天已大亮。窗外的栾树摇曳婆娑,金黄的叶,粉色的果,在如洗的碧空下格外艳丽。这个秋天,竟然用这种鲜亮的表情和我对话。那我,是不是该抛却失落的外衣,笑着和秋天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