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

　　随着儿子渐渐长大，怕看这样的文字，怕我和儿子之间也出现一扇我走不进的门。可越怕，这样的场景来得越快。

　　周日下午送儿子到学校，搞了回“特殊化”——以老校区教师的名义，陪同儿子去宿舍。哪知才走到教学楼边，儿子发现只有他一人有妈妈陪着，感觉不对劲，下起了逐客令：“妈妈，你还是回去吧。”“我都进来了，就一起去宿舍吧。”我不舍。“你可以到奕璟老师的办公室去坐一下。”儿子找了个理由婉拒。“可办公室的门没开呀。”我坚持。“妈妈，我自己拎，你还是回去吧。”说完，儿子拿过我手中的小袋零食，直接和我道了“再见”。

　　彼刻没有风，但我分明觉得自己已凌乱。发朋友圈表达内心的恐慌和无措，好友安慰：目送即可。可我还是难受。

　　不甘心，越想越不甘心。周一吃过晚饭，一撂下碗筷，就对先生说：“走，看儿子去！”容不得先生惊愕，我利落地收拾好水果，拽起他的衣袖，准备来一场“偷袭”。

　　虽然之前就打听好新校区的作息时间，但因心急，还是来得太早，晚自习尚未下课。办公室里同事们正在备课、批改，教室里孩子们在安静地学习，校园里静悄悄的。不敢打扰他们，只好折回办公室继续等待。

　　可这种等待简直是煎熬。平日里拿着一个手机就可以虚度半天光阴，此刻却没半点儿兴致。只好干坐着，干等着。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时，再坐不住了，径直走向教室，看见儿子正站在老师身边咨询问题。待解答完毕，我急切地示意同事将儿子叫了出来。身为老师，我知道这种行为很不可取；可没办法，在这里，我是家长，我是妈妈，我是那个急切想走进那扇门，去拥抱孩子的妈妈。

　　“妈妈，我还有作业没完成呢。”这是儿子跑出教室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照以往，我会生气：怎么不说想我？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来的，就甩出这么硬生生的一句话？可那一刻，我没有时间生气，我只是拽紧他的手，和他一路小跑至办公室。先生端过来水果，儿子开始狼吞虎咽。“宝贝，今天英语老师表扬你了。”我小心翼翼地讨好他。“是吗？”儿子似乎不信，但两眼开始放光。“是的呢，英语老师说你在上课时举手很积极，思维很活跃哦！”我继续转达老师的表扬，“她还说你昨天的作业才错了一两个，不过妈妈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对吗？”“嗯，今天我的英语作业全对！”儿子大口嚼着哈密瓜，重重地点头道。

　　吃了几口水果，他又急急说道：“哦，我的作业还没做好，得回教室了。”好吧，看这情况，我们也不能过多抒情了。将水果塞到儿子手上，送他到门口。儿子转过头说“再见”，眼睛依旧闪着光，红扑扑的脸蛋似秋日的苹果。一时之间，母爱荡漾。我踮起脚尖，捧起“苹果”，狠狠地“吧唧”了两口。儿子羞涩地笑着，继续和我们道了“再见”后，拎起水果，迈开步伐，奔向教室。

　　儿子没有回头，我始终注视。不再强求推开那扇门，只把更多的深情凝聚在目光里，看着背影渐行渐远。下课的音乐声响起，我和先生并肩下楼，步履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