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侯,没听说过新华书店,唯一可以买书的地方就是供销社角落里的一个玻璃柜台,那里面摆放着清一色的连环画。可对我们乡下孩子来说,就算这些连环画,也常常是可望而不可即。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在生产队,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分才值两角钱。到年终结算,还要交上家里卖猪的三四十元钱,才能从生产队分到全家六口人的口粮。
那时,连环画常让我魂牵梦萦。一旦发现班上哪个同学有一本新的连环画,我就软磨硬泡,总要借过来一睹为快。《地道战》《地雷战》《智取威虎山》《红灯记》《铁道游击队》《平原游击队》……都被我翻烂了。
秋收后的田野上,不时能见到三两张废纸,那是农人送肥下地时混在里面的。每逢星期日,我就和堂哥一起,一手拎一只竹篮子、一手拿着一根顶端尖尖的竹竿,在一望无边的田野中捡废纸,然后拿到废品收购站卖。那时一公斤废纸可卖4分钱。卖了废纸,我们紧紧捏着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两三角钱,直奔供销社。我们顾不上休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挑着连环画,直到营业员不耐烦了,我们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连环画离开柜台。
为了能多赚点钱买连环画,我还跟着爷爷学会了挖药材。适逢星期天,我与爷爷奔波在山间地头,找寻药材。卖了药材,就去买连环画。好在爷爷和父亲都支持我买连环画,渐渐地,我家的连环画越来越多。
当时,我的记性很好,看过的故事都能记住。每天上学、放学路上,小伙伴经常围着我,请求我把书上的故事讲给他们听。我从家门口讲到校门口,又从校门口讲到家门口,简直成了一个“小故事王”。小伙伴们的崇拜,令我感到无比自豪。
后来,堂哥考上了一所师范学院,毕业后当了一名教师,成了与书打交道的人。而我高考落榜后外出打工,虽然空闲时也经常读书看报,但很少再看到连环画,也不会再看连环画了。尽管如此,我仍然庆幸,在那精神生活极度贫乏的年代,连环画丰盈了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