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有一个饭篓子。饭篓子是用一种柔软的草编织而成的,呈圆柱形,上面有软柄可供手提。在饭篓子的底层垫上箬叶,可以盛放米饭或其它食物;中间用细绳一扎,就可以随意地悬挂于树叉上,轻巧而方便。因此,外出干活的村民,通常把中饭盛在饭篓子里,提着饭篓子下地干活。
那时村里的人们做饭都用柴火,附近的山林不能满足村民的需求,大伙儿要到很远很远的深山里去砍柴,再步履维艰地挑回来。我们家也一样,每次爸爸都要早起,急行四五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匆匆忙忙把柴砍好,才能在天黑之前把柴火挑回来。
每到爸爸要去砍柴的那天早上,妈妈都会天不亮就起床给他做早饭,还不忘让他带着一篓子饭团在路上吃。年幼的我们也就悄悄地起床,躲在门后望着空空的锅底,又目送爸爸在晨曦中出门。幼小的我们总天真地以为砍柴是一件美差,因为有饭团吃;而我们平常只能吃麦饼或番薯。
看着爸爸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中,我和姐姐就开始期待爸爸归来。我们常常在暮色中手拉手走向村口,翘首期待爸爸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路尽头。那条通往村口的斜坡,被等得焦急的我们,用双脚无数次地来回丈量着。
“来了!来了!”一看到爸爸的身影,我和姐姐立刻兴奋起来。皎洁的月光下,爸爸高大的身躯微躬着,艰难而步履稳健地挑着柴火。挂在扁担前端的那个饭篓,随着爸爸挑担的节奏,轻快地左右摇晃。我和姐姐飞奔着去迎接爸爸,一左一右地拉着爸爸的衣襟,手里抢着要提饭篓子——那里一定会有两个小小的、白白的、带着丝丝咸味和焦味的饭团。饭团虽已经冷了,却仍然令我们觉得无比美味,这是爸爸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很多年过去了,这一幕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每次我们姐妹俩提及那个饭篓、说起饭篓里爸爸吃不完的饭团,依然回味无穷。有一次,妈妈忍不住笑着说:“傻孩子,那哪儿是你爸爸吃不完的饭团啊!你爸爸曾经告诉我,当他每次饿得挑不动担的时候,是多么想把那两个饭团给吃了呀!可是只要一想到你们提饭篓时那份喜悦之情,他怎么都舍不得吃了!”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爸爸用他的饭篓,诠释了对我和姐姐的无限宠爱,朴实、含蓄,却令我们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