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箬吐翠,菖艾香袭,麦穗呈黄,蒜蒂籽结。仲夏之际,端午节也悄悄来了。
回忆的触角伴着幽幽的粽香,一直延伸到记忆深处,昨日的往事从久远串接到今夕。
端午的记忆起于童年。幼时家贫,生活拮据,但每每端午,父母还是会想方设法包点粽子。尽管用的是拌了很多豆子的粗糙糯米、馅儿里没有肉只有酸菜,但粽子的芳香依然透彻肺腑,成为奢侈的美食。飘着香味的粽子,就这样伴随着我们走过了一年又一年的端午。
端午不仅有粽子,还有馒头。每到麦子播种的时节,父亲就会刨几畦地,撒上一些麦籽,满怀期待地等待丰收。看着麦籽发芽、吐青,又看着苗儿成长、泛绿,渐渐地等到麦子抽穗、饱满、呈黄,我们的眼睛总盯着那块麦地,看着金色麦浪的翻滚,心旌也随之摇曳。麦子收获的季节是欢乐的时光,割麦子、打麦籽、磨麦粉,用自家的酵母制作馒头,垫上翠绿的荷叶,蒸出特有的清香。那雾气腾腾的白馒头,散发着迷人的麦味,扑鼻的幽香弥漫了整个厨房,那是最家乡、最乡愁的记忆。
端午节,每个孩子的脖子和手腕都会缠上好看的丝线,那是大人们用栀子花果子捣出的浆液,染到棉丝上制成的“端午线”,它能“祛邪去病”、保佑平安,是孩子们的“护身符”。这样的“端午线”伴我走过童年。
喝“雄黄酒”是端午节的习俗,米酒中加点雄黄,家里也会在端午日做上一壶。父亲极少喝酒,沾一点脸就会涨得通红,像个红关公。父亲就是端午节的关公,涨红着脸,异常地开心,眼睛里放出满满的幸福。我喜欢父亲的这样时刻,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但父亲留给我们这样的日子并不多,在我未成年时他就早早地走了。那年、那月,我不会忘记父亲那红红的脸膛和满满的幸福,父亲是我心底永远抹不去的回忆。
送端午礼是恋爱青年的礼仪,我也送过。但家境寒酸,送不出大礼,于是只给丈母娘家捎去几斤糯米。老人家没有嫌弃,却回赠了我厚礼,有两把麦秆扇我一直珍藏到今天,那是丈母娘用一根根的新麦秆织成的,极尽精巧,密匝的织缝中倾注了一位母亲的无限深情。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丈母娘是我生命中的另一位母亲。
一年一度风荷劲,岁岁端午,今又端午,我已闻到了粽子的郁香。岁月如梭,“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又是端午节,一叶新箬裹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