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辛弃疾咏荠菜的名句，道出了荠菜是最早的“报春菜”。春还未至，大地一片萧条，满城寒风中，田野一派萧瑟，荠菜悄悄钻出了土地的缝隙，为人们带来美食。在河边、路边，特别那满山的橘园里，到处都有荠菜的影子。它跟马兰头相比，要早很多。等到阳春三月，春风拂过大地，蚯蚓被暖烘烘的厚土压地争相爬出地面的时候，马兰头始冒头，荠菜却已经扬起小白花了。

　　荠菜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当人们还沉浸在春节肉食的腻烦中，荠菜以其特有的清香走上人们的餐桌，成为人们最早感知春天的使者。采荠菜时，虽然带着剪刀去剪，但一般都称为“挖荠菜”。大抵是因为这种野菜极其惫懒，在一片紫花地丁、阿拉伯婆婆纳的照顾下，它像个在大地母亲怀里耍赖的小孩，贴着地皮四脚朝天，若不使劲撬一下，是看不到它的根的。民间还有个说法叫“挖荠菜不挖根，不如在家蹲一蹲。”意思是荠菜根也很美味，丢了可惜。

　　荠菜的食用历史十分悠久，在两千多年前的《诗经》中，就有这样的记载：“谁谓茶苦，其甘如荠。”《尔雅》有云：“荠味甘，人取其叶作菹及羹亦佳。”昔时范仲淹有《荠赋》：“陶家瓮内，淹成碧绿青黄；措大口中，嚼出宫商角征。”在食物匮乏时期，即使没有佐料，荠菜也是美味；今日各色调味俱全，荠菜更是难得的美食。

　　荠菜无论如何烹饪，煮炒凉拌，无一不可，这和马兰头是相似的。南方人对这两种野菜最偏爱的食用方式，当属炒鸡蛋了。沸水下锅，焯水过凉，切碎，和着蛋液一起炒，或者将蛋先炒成块盛出，再将荠菜下锅熘一熘，然后二者混合，一起出锅。蛋的软嫩加上荠菜的清香，是春天里一道最应景的时蔬。

　　对我而言，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花样年华》里洪金宝奶奶说“荠菜裹馄饨”的场景，透过那柔柔的吴侬软语，仿佛可以感受到薄薄的面皮下汤汁的流动。在老家，馄饨又被称为扁食，皮薄如蝉翼，挑一点肉末，滚烫的水，入锅即捞，碗里搁上紫菜、虾皮、榨菜末、葱花、猪大油，一只只半透明的小扁食如云似絮，这跟上海那种大馄饨是大不相同的。

　　我还是喜欢荠菜饺子，皮薄馅多，足够解馋。将新鲜荠菜择去黄叶洗净，焯水后投入冷水浸泡，滤去水分剁碎，与猪肉一起和成馅，也可以与鸡蛋、虾仁，和成三鲜馅。煮熟后夹一个，咬上一口，汤汁鲜醇，吃后唇齿留香，有一股春的气息，更有妈妈的味道。就好像回到了故乡的田野，又好像回到了儿时的乡村。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