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番薯一只只从泥土里翻出来,白壮的萝卜一根根从坑里拔上来,亭亭玉立的大白菜一棵棵地摘下来……我惊异于大白菜的高大壮实,这样的大白菜真让人爱不释手:菜帮子是骄傲地挺拔着,菜叶是黄中带绿的鲜嫩,双手合抱,不是以往菜场里带回家的那种偃旗息鼓的软软的手感,是蓬勃的生命力发出的啵啵的声音。我忽然想称它为“大白菜公主”,娇滴滴,嫩生生。
每次回老家,小车都升级为客货两用——后备舱是满满的土特产,连座位上也免不了要挤些进来。当它们在我小小的客厅盛放的时候,我简直欣喜若狂。拍拍要沁出水来的萝卜,抱抱带着泥土的番薯,摸摸苍翠欲滴的青菜,我仿佛一个丰收的老农,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它们来自不同的田地和家庭——东家的萝卜,西家的白菜,外公家的番薯,隔壁大妈家的土豆。
时间总是匆匆,先生很忙,我很忙,连小子也很忙,忙着叙旧,忙着嬉戏。有太多想见的朋友,有太多未说完的话,有太多未尽的情谊,在这短短的几天里根本无从宣泄。不知是否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种叫“乡愁”的情绪——我只知道,当我踏上这块土地,便好像瞬间鲜活了过来,而原先的那个自己,仿佛不是自己。在超市遇见原来的邻居,分外亲切,她既真心为我们一家团聚而高兴,又有几分遗憾,说原本日日楼上楼下地相见,以后却难得再见了。是啊,尽管只是点头问候或者简单寒暄,却也有着亲人般的踏实和淡淡的温暖。听说住另一幢楼的大姐,甚至嗔怪我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搬走了,没有正儿八经地和她告个别。想起素日里在平台上撞见,那些热情交谈的画面,只能是永远的过往了……谢谢你们,亲爱的邻居。
搬离江山前,先生曾说要在我们的老房子里留下纪念,尽管夏日里它热如蒸笼让人难耐,冬季四周墙壁也难挡入骨的寒意,但这里却是我们开启人生之路的第一站。东西扫荡一空之后,家也成了只剩空壳的房子,仿佛娇艳的花朵顿时失去了颜色和芬芳,心里失落万分。
别了,我住了八年亲爱的小屋!别了,做了八年邻居俨然已成朋友的热心人!也许以后很难再见,但你们的情谊,将长留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