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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春翔:抗战苦旅护“国宝”

来源:江山新闻网    作者:jcc     时间:2015-08-20 08:46:33    「我要投稿

  8月中旬,我经过多方查访,终于和在杭州的毛念诚联系上了,我便请他谈谈其父毛春翔抗战时为保护“国宝”《四库全书》所付出的努力。

  毛念诚说,《江山市志》有他父亲的情况介绍:毛春翔(1898—1973),笔名乘云、夷白、童生,上余镇五程村人。1924年毕业于浙江法政专门学校。1933年,毛春翔到浙江省立图书馆工作,前后30余年,任善本编目员兼孤山分馆主任干事,是我国不可多得的研究古籍版本专家之一……

  据了解,在中国人民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中,文澜阁《四库全书》从1937年8月4日离开杭州起,至1946年7月5日回到杭州,在漫长的4000多公里行程中,经历了8年又11个月的“长征”。当时,毛春翔作为浙江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为保护《四库全书》经历着人生难以忘怀的“抗战苦旅”。

  日本鬼子妄图夺宝

  杭州文澜阁始建于1782年。经过历代浙江文人的努力收集、整理、补抄和抢救,使《四库全书》基本补齐,总册数达36278册。正因为如此,这套《四库全书》被视为“国宝”和浙江图书馆的“镇馆之宝”,可以说价值连城。

  1937年8月,淞沪会战打响,日寇战机时常袭击杭城。11月,日寇登陆金山卫,出现了严峻形势,杭州危在旦夕。时任浙江图书馆馆长的陈训慈心急如焚,日夜为文澜阁库书的存亡而焦虑,而《四库全书》的安危更是事关重大,必须尽快转移。

  杭州沦陷后不久,日本的“占领地区图书文献接收委员会”于1938年2月22日派了9人从上海赶到杭州,寻找文澜阁《四库全书》。还好此时《四库全书》已在毛春翔等人的护卫下,安全转移到浙江西南大山区了,日本鬼子才没有得逞。

  1937年8月4日早上,随着陈训慈“出发”的一声令下,毛春翔、史美诚、叶守荣、夏定域等护书人员,和装着228箱书籍的几辆车子,缓慢地向钱塘江畔的江干码头方向移动,到江边又将一箱箱书搬上了停在那里的运书船。然后,运书船逆流而上往富阳进发。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走就是近9年,他们与“国宝”相依为命,共渡难关。

  对于这段历史,作为全程押运管理员、驻守赵宅负责书籍安全的毛春翔,在《图书展望》1947年复刊第三期《文澜阁四库全书战时播迁纪略》中回忆道:“馆长陈叔谅(陈训慈)先生恐阁书被炸,即命总务组赶制木箱,准备迁移。七月末,情势日益恶劣,乃决定迁运日期及地点。日期,定于八月四日。地点,决定富阳渔山石马村赵宅……八月一日,全馆职员集孤山分馆,点书装箱,至三日深夜装竣。计阁书一百四十箱、善本书八十八箱,共二百二十八箱。四日晨阁书离馆,运往江干装一大船。五日午刻,抵达渔山。”

  在富阳县渔山,身强力壮的毛春翔和叶守荣就住在楼下北厢房,负责这里的保卫工作。后来为了安全起见,有几箱最珍贵的书还被密藏到村口王家山上的墓穴里。

  然而好景不长。1937年11月25日,日寇的铁蹄步步逼近杭州,浙江省政府被迫迁至浙中地区的金华永康。同年12月24日,9万日军入侵杭城,杭州一带很快沦陷。接着日寇又开始向萧山、富阳等地进攻,《四库全书》搬迁之事再次迫在眉睫。1937年12月3日,库书与善本自富阳向南运抵桐庐。他们越桐庐,到达七里泷。七里泷这一段江面,水流湍急,船又重,水手只二人,无法逆流而上。随船押运的毛春翔借机下船,只身搭乘军车,去建德找陈训慈想办法。陈训慈四处碰壁后,想到了浙大校长竺可桢,两人有师生之谊。竺可桢知道《四库全书》的分量,决定派出大卡车一辆,开往七里泷,分运三天,终于全部抵达建德。阁书搬入绪塘的方丽斋先生家中。但杭城战事越来越吃紧,陈训慈考虑到绪塘离公路太近,又另觅山乡,最终将200多箱书落脚在建德北乡松阳坞。

  途经江山掉落江中

  1937年12月24日,陈训慈、竺可桢对《四库全书》留在建德放心不下,搬迁之事火烧眉毛。但搬到哪里呢?历尽周折,他们雇了两只船运到金华,再找车运,终于在1938年1月底,《四库全书》运抵浙闽赣三省交界处的龙泉县,毛春翔与同事们将书暂存县城中心学校里,后转移到达石山村金家祠堂内。

  龙泉旧属衢州地区。当时的衢州机场,是继杭州笕桥机场失陷后,东南战局的重中之重,也是日军的重点军事目标。3月初,教育部派浙大教授李絜非来龙泉,商量将阁书运往贵阳。理由是西南僻远,战事不至波及,存放那里可高枕无忧。

  1938年3月27日,前线战事更加紧张,文澜阁《四库全书》出省西迁的苦旅启程了。毛春翔与同事从浙江龙泉县出发,第一站是途经邻近的福建省浦城县,再沿江浦公路北上,折回江山县,因为江山有浙赣铁路,铁路运输比汽车要快,价格还便宜,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一路上困难不计其数。毛春翔等沿途经过了新岭、王坊(浦城县),以及廿八都、保安、峡口、石后、清湖(江山县)等二十多个乡镇。毛春翔踏上故乡的土地后,倍感亲切,心情格外高兴舒畅。但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毛春翔坐的车不幸翻到了江水之中。

  原来,当装载《四库全书》的运输车队到了峡口,在过江山江(也称须江)时,由于路况极差,人员疲惫,天气恶劣,装载书籍的车不幸翻入江中。毛春翔从那辆车上摔下来时,由于身上背了一只手电筒,夹在腰上,致使腰部受伤,一直到好多年以后,仍常闹腰背痛。但在当时,面对宝书落在滚滚河水里,毛春翔也顾不得伤势痛苦了,与虞佩岚等人急忙想办法快速捞书,雇当地村民尽快打捞书箱。毛春翔对乡亲们说:“这些书都是国家的宝贝,也是因日本鬼子而‘逃难’的宝书,请父老乡亲助上一臂之力。”当老百姓一听到江山话音,就更加亲热了;一听说这书是“国宝”,纯朴的村民们连价钱也没讲,一个个跳到严寒冰冷的河水里,拼命打捞,以最快的速度将11只书箱捞了上来。

  这11箱书籍若不及时曝晒、晾干,很容易“结饼”或霉烂。所幸第二天有太阳。一大早,毛春翔、虞佩岚等就向老百姓家里借来竹簟,在城隍庙的天井里晒书。礼贤的城隍庙重建于清同治年间,门楼三重飞檐,梁柱斗拱层叠。天井在大堂最内侧,有两处,呈对称分布,各9平方米左右。两个天井里铺满湿漉漉的古籍,太阳虽大,可初春的阳光毕竟力道不足,两天晒下来,书籍仍有水汩汩而出。

  鉴于日军紧逼,形势极为严峻,运输时间紧迫,江山也不能久留。负责押运的教育部官员李絜非痛下决心,湿书装箱,重新上路。这样,228箱书籍运到江山火车站,搭上火车,于当年4月初离开江山县出浙江省境域。

  藏身贵阳躲避战乱

  《四库全书》出江山,经江西萍乡,过湖南株洲,1938年4月14日左右到达长沙,又经湘北、湘西,一路风雨兼程,于4月25日抵达贵州贵阳,秘藏于西门外的张家祠堂内。

  为了做好《四库全书》的保管工作,陈训慈派遣经验丰富的浙江图书馆员夏定域前往贵州。摆在夏定域、毛春翔等人面前第一个需要紧急处理的问题,还是在江山掉入水中的那11箱湿书,尽管大家在路上见缝插针,休息时放在通风处晾晒,但耽搁1个月之后,情况比当时更糟糕,必须用最基本的手段在太阳底下翻晒。

  贵阳晒书,难见太阳。这11箱书有300多册共15万多页,要先一页一页将其小心仔细揭开,再垫上毛纸晒,可见要求很高,工作量很大。而贵阳的天气有“天无三日晴”、“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之说,当时尚在春天,老天的脸色更是说变就变。夏定域、毛春翔等人带着几名临时雇工,见太阳高照,赶紧快手快脚摊开,但往往刚摊几排,雨点就下来了,又要以更快的速度收书。他们就这样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用了好几个月时间,终于完成了这项艰巨的工作。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由于这批书的纸质较好,并没有出现霉烂的现象。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原以为贵阳地处万山之中,是个安全地带。不料,1939年2月4日,18架日机袭击贵阳市区,炸毁建筑无数,伤亡数千人,贵阳已无安全可言。张家祠堂在西郊,这次虽幸免于难,但不可不防。再者,祠堂的归属闹出了官司,不管谁是谁非,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忧虑焦急的夏定域、毛春翔等人便向贵州省图书馆的同行请教,该馆有位勤工向他们建议:“贵阳北郊的山上有个地母洞,可藏很多书,还不怕敌机炸。”他们一听便兴奋起来,请人带路去现场看了一下。地母洞由贵阳出北城门,再步行10里山路,处在一座高山顶上,洞高约四五丈,深约七八丈,确实是一个天然的大书库,且还比较安全。

  1939年2月4日,《四库全书》经当地一批民工肩扛担挑,从张家祠堂运往地母洞秘藏。夏定域有时住在洞口的小屋内,有时住在贵阳市内,以便于联系库书的保管事务。而毛春翔则直接住在洞口的小屋内,具体负责《四库全书》的守护工作。

  1940年秋,夏定域应浙大之聘,任国文系教授;毛春翔当时受中共地下党员、湖南黔阳县县长、江山老乡何炯先生之邀,到黔阳县任教育科科长兼军法承审员。《四库全书》由柳逸厂继任负责保管。

  1941年秋,柳逸厂因病辞职,由毛春翔担任保管负责人。毛春翔当时在湖南黔阳,陈训慈亲自写信召他回馆,并寄上旅费300元,催他赶快来上任。毛春翔是浙图人,一路护书到富阳、建德,亲历江山翻车,对《四库全书》感情很深,便向何炯辞官回到地母洞。自他接手后,工作更加认真勤奋,除按以往组织秋季晒书外,还在春季加晒一次,洞里加了白炭、石灰。因是主动加晒,没有向教育部申请津贴,而是勉强从办公费中挤出一点补助款给雇工。毛春翔后来记道:“黔人质朴,得此少许津贴,亦知感奋,汗流浃背,毫无怨言。”

  1944年11月,贵州告急。毛春翔赶紧请示在重庆的陈训慈,决定将书迁往重庆。1944年12月4日夜,毛春翔接国民党组织委员会委员张藩的通知,说已令战区司令部派坚固卡车6辆,尽速运书入渝。两天后,6辆卡车准时赴贵阳装书。毛春翔雇工数十人,搬运书箱下山、装车。12月8日清晨,运书车队出发。5天后的13日,《四库全书》完好运达重庆青木关,秘藏于丁家湾时任教育部部长陈立夫公馆隔壁的4间大瓦房中。屋子在朝东山麓,地势高,适合藏书。且陈公馆配有4名警卫,备有武器,安全不成问题。阁书几经迁徙和翻晒,书箱、夹板破损挤裂甚多,教育部批准添置杉木箱16只。如此一来,每只旧箱匀出一二十册,阁书重新整理了一遍。1945年2月19日,成立文澜阁《四库全书》保管委员会,聘任陈训慈、竺可桢、余绍宋等八位委员,同时指定陈训慈等三人为常务委员,委派毛春翔为秘书。

  历尽艰险返回杭州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8年抗战胜利,《四库全书》回杭之事被提上议事日程。

  然而,当时国民政府内有人意欲将文澜阁《四库全书》搬往南京,在征求时为《四库全书》保管委员会委员张宗祥意见时,张宗祥委婉地回答说:“这本是件公物,是民国向清室接收下来的财产,任凭当局的处置,我个人没有意见可以发表。但我补抄时未用公家一纸一笔,都是向浙江人募捐来的私财,外省的富翁也不曾惊动一个。所以现在这一部书多少有一部分属于浙人公有的,向政府建议征求浙江父老的意见,看看如何?我个人意见是希望留在浙江。”他把这个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

  同时,《四库全书》最终能回到杭州,除张宗祥、陈训慈、竺可桢等人多方设法筹运外,恐怕与当时国民政府高层多有浙籍人士有关。

  1946年5月15日,《四库全书》租用公路总局的6辆卡车载运。押运员有教育部科长徐伯璞、科员吴展予,秘书组主任黄阅、汪祖慧,浙江图书馆毛春翔、夏定域等6人,护送警员11人,一起由重庆青木关出发,再经贵州,借道湖南、江西,历时50多天,于7月5日运回浙江图书馆。

  回迁的路也很艰巨,毛春翔在《文澜阁四库全书战时播迁纪略》一文中这样写道:“途中麻烦之事,因苦之状,非数纸所能尽。在衡阳遇匪,警士开枪百余发匪始逸,在邵阳候渡二日夜;在安仁遇一小河,卸书渡河费时一日;在江西永新,余车左轮陷入水坑,几倾覆;在银坑宿露天茶棚;在上饶遇罕有大水,公路桥梁冲毁,停留十余日;在兰溪过渡,卸书,烈日熏灼一日,皮肤若焦炭;凡此皆为令人永远难忘之遭遇。”

  文澜阁《四库全书》离开浙江近9年,辗转6个省,往返路程达4000多公里,历尽艰难险阻终于安全完整回家了!

  參考资料:余人《烽烟滚滚护国宝》,原载《情系中华》2015年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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