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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时光,缓流淌

来源:江山新闻网    作者:jcc     时间:2015-06-24 08:41:18    「我要投稿

  晚上,父亲来家里小坐。

  说起来,父亲的住所离我家也就三四百米的距离,我们同处一个小区。可父亲却不常来,他是随意惯了的人,退休后,近乎沦为散漫了。母亲说,父亲是那种带狗寻,都寻不着的人。

  时常在母亲烧好饭时寻不着父亲,打其电话,手机却落在家。更多的时候,父亲的手机也是摆设,因为他的耳朵不太好。这个时候的父亲,没准儿在街上溜达后心血来潮便坐上回老家的公交车,此刻正和邻居唠嗑呢!也没准正在麻将桌上“长城告急”。为此,老两口没少吵架。可屡吵屡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来就是送给父亲这样的“顽固分子”的。

  父亲每每来我家,也是坐不了多久的。他总是先在沙发上小停留,因为沙发上有他爱读的《新周报》。沙发旁有一个小书橱,我喜欢买书,通常将新书码在书橱上,闲坐时,举手可及。更多的时候,我只限于买,仿佛买了就是看了,这是一种病,得治。搞笑的是,父亲也有相似的病,他也喜欢翻书,当然也只是翻翻而已。翻完后,再把我家整个巡视一番,那感觉就像保安巡逻似的,发觉没有什么异常后,揣上《新周报》,回去了。

  交代这么多,只是想说:请父亲吃饭,是一件算不上事的事,也是一件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的事。

  这一次,在父亲临出门前,我邀请父亲:“爸,要不明天来家吃早饭?”父亲爽快应约。

  父亲吃早饭喜欢赶早,用我母亲的话说,一定是饿死鬼投胎的。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砰、砰、砰”传来打桩似的三声敲门声。我“哧溜”一下赶紧开门,生怕父亲把一个单元的人都敲醒了。父亲的敲门声是别人模仿不了的。他总是担心敲得太轻,而敲得太响。熟悉的亲戚朋友都说,父亲是遗传了耳聋的爷爷,可父亲曾告诉我,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上山砍柴,不小心让挑柴的扁担打在耳际,嗡地一声,从此听力便每况愈下。我听后,心里酸酸的,好想将父亲像女儿一样揽入怀中。

  想到这,父亲已经走到了餐桌前。早饭是简单的:粽子、稀饭、水煮鸡蛋、炒四季豆。我为父亲剥好两个粽子,看父亲一口一口地嚼咽,就像注视我年幼的女儿一般。父亲和女儿还真有一个交集,一个年近七旬,一个将满七周岁。女儿近来换牙,我总是小心翼翼地为她切好一块块苹果,用牙签扎着吃。那日正好父亲来家,我削好苹果,整个塞给父亲,殊不知父亲接过去,放在旁边,却用牙签扎起旁边一小块的。那一刻,我才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门牙已经掉了一颗。身为母亲,我为女儿每个牙齿都标上了时间的烙印;而对父亲,我甚至都不觉得他会老。

  父亲吃完粽子,盛起一碗稀饭,却不怎么去夹菜。“咦,怎么不吃菜呀?”我问。

  “你们都还没吃呢!”父亲回答。

  小家伙睡眼惺忪走向餐桌,父亲笑问:“什么时候去马场骑马呀?”

  “你怎么知道的呀?”我和女儿一样诧异。

  “昨晚茶几上不是放着你们的出行须知吗?”看来,父亲在家的巡视,不会轻易落掉任何一个细节。

  稀里哗啦,父亲吃完早饭,又要出去溜达了。临出门前,还不忘在我家的落地镜前照上一番。我望着父亲的背影,不知道是自己长高了,还是父亲变矮了,独不见他曾经的魁梧。

  父亲下楼的脚步其实也重了,目送他的身影,浮现脑海的是龙应台的那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我想,如果一切注定不必追,也追不上。我愿从此用心将这样寻常的日子收藏。比如,邀请父亲来家吃吃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聊家常,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在他对面,慢慢地、慢慢地看他吃完。

  一如,小时候,他小心翼翼待我的模样。

  惟愿时光,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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