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一门方言。
方言曾经是一种得天独厚的存在。
在古代,一旦形成一个行政区域,就是一个无形的牢笼,框锁里面的百姓。而方言,如滚雪球一般地生长扩大,行走在每个百姓的生死之间。不管是渔民,是农夫,是织女,是商贾,在他们反反复复的生活之中,方言是赖以生存的基础。在这种环境下,方言没有任何的天敌,一点一滴地吮吸着各式各样的新词汇,有滋有润地生长。
方言曾经是一种触摸不得的力量。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对方偶然吐出一句家乡的方言,或是带着家乡方言的口音,你被触动的神经便迅速化作一种扑向对方的冲动。在他乡,遇同乡,两眼泪汪汪,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感动与欣喜。因为方言,互帮互助。因为方言,抵御孤独。因为方言,信仰永在。只是因为方言,如此虚无的东西,又是多么的实在。
然而,不如昨,不如炬,如今的方言,已经被压榨成无汁的溃烂的果皮。
当你想开口说句话,发现已经因为这几年的“请讲普通话”蜕变成一个身上没有家乡气味的人。
过十几年,你到了大城市,出了国,你希望你的孩子天生就能说普通话,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而在那个老地方,有几个老先生,嗑着瓜子,操着纯正的方言,回顾他们的一生。
又过十几年,很多小学生已经无法很好地理解“方言”这个词汇了,方言被渐渐地忽视……
就是这样地渐行渐远,各地的方言缓缓退出了人们的视线,没有吱声,没有抱怨。江山方言,作为方言界的一朵奇葩,同样地失去了它本拥有的地位,日渐走下坡路。
谁能想象,江山方言曾经作为戴笠军统局的秘密联络语?谁又知道,一江山医生用江山方言成功解读了黄帝内经中一段令人费解的话?多少人了解,把江山方言运用在学习古汉语中会轻松许多?谁能估量,这一门古汉语对于历史研究的意义有多大?
粤语也,成歌,为世人传唱。然而其他成百上千的方言呢?不为教,何以传?不为传,何以存?不为存,中国文化的多样性又要怎么来保证?
退一万步说,赞同普及普通话,但方言也不能丢。
一个孩子,便是一个潜力股,他有足够能力去接受多种语言。况且,方言就活在我们的周围,易捕捉,易存储,易运用。放弃这么优异的条件,实在是智力上的浪费。
方言日渐式微,后继需有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