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骄阳、近瓦。仨俩旧景物,一幅乡情图,就这样被瓦檐下悠闲而过的燕子,“嗖”地一下,剪出了一段旧时光。
回眸,只需一扇窗。
仿佛就在昨天呢,她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样子,也正值盛夏,也在这样艳阳高照的日子。放暑假的她,饭后最期待的就是农忙的父母早早午休,好让她从发现父母入睡的第一分钟起,就争分夺秒地飞向家门口的小河,来一阵狗爬、玩一场水仗,再精准无误地掐算父母醒来的时间,若无其事装模作样脸不红心不跳地飞回家,“认认真真”地做暑假作业,然后再美美地吃上几块父母奖赏她“学习认真”的西瓜。
那时候的天呀,也像今天窗外的天一样蓝;那时候家门口的远山呀,也像今天窗外的远山一样绿;那时候奶奶家的瓦房呀,也像今天窗外的瓦房一样,静静、安然的样子,像一个内敛的大家闺秀,全然没有城市高耸林立的钢筋水泥房那般生硬、张扬,一副目中无人的骄横样。
时间,这才过去了几年呀,一切怎么变得那么快了呢?就连当年躲在奶奶屋檐下,数着燕雏儿的小姑娘、学着燕子飞翔的小姑娘,也“呼啦”一下就长大了。
以至于,今天因为工作下乡,坐在会议室里,她不经意间的一瞥,就被窗外那些旧景物给击中了,猝不及防。
她甚至一下子犯起了迷糊,是景动了心,还是心动了景;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先人的纠结,是否亦是如此呢?
如梦如真如幻。唯有快乐,在童年的河床边浅吟低唱。只是无论如何,今天的她,再也渡不了童年的河。
看窗外,高高地独立于瓦片上的那一簇绿绿的野草,噢,不!那更像是棵仙草,不追随、不盲从,汲天地之甘露,与清风交流,与流云诉说。传说中的魏晋风骨,是否就该这般模样?
想着想着,笑了;看着看着,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阳光轻轻悄悄地挪移着它的脚步,又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她的手臂、肩膀,还有她不再年轻的脸庞。身旁的工作人员,一定是在担心阳光洒满一身的她是否炎热,先是调低室内空调温度,接着“噗啦”一下,拉上了窗帘。
她忽然醒了过来,被隔绝的何止是时光?
有些东西,来过,又走了。就像她不可能永远十一二岁一样。
只有,燕飞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