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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西沙

来源:江山新闻网    作者:yumm     时间:2014-07-23 10:02:39    「我要投稿

  每当南海局势紧张,风云变幻的时候,我的心就会忐忑不安,萦怀祖国南疆的和平与安危。每当看到我军崭新而威武的战舰,在烟波浩淼的南海劈波斩浪,以及新型而矫健的战机在广袤无垠的南海上空战巡时,我就会感到无比的激动和自豪。因为我曾经是一名军人。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在守卫祖国南疆的战斗岁月中,诸多轶事,铭刻在心。岁月悠悠,难以忘怀,现采撷片断,以飨读者。

  一、首飞西沙,支援西沙海战

  闻名中外的西沙海战,广为人知的是敌我双方舰艇的海战情况,然而,对于我军航空兵的战机云集在海军陵水机场,并首次飞往西沙,从空中支援西沙海战的情况却鲜为人知。

  当时,我是海军南海舰队航空兵陵水基地场站司令部的战勤参谋,在西沙海战期间,我和战友们曾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夜以继日地忙于外场的飞行保障工作,使我们的战机能及时、安全地飞往战区,为西沙海战牢牢掌控制空权。

  陵水机场,位于海南岛的东南端,濒临南海,距西沙群岛约350公里,是当时我国离西沙群岛最近的军用机场。

  西沙群岛由宣德、永乐群岛和其他岛礁组成,陆地总面积约10平方公里。西沙群岛自古属于中国,可南越当局在美国的支持和怂恿下,先后多次对其侵犯。1973年初,美国将大量舰艇交给南越,南越自认为海军力量已跻身世界前列,狂妄自大,其军舰经常驶临中国沿海。1974年1月11日,南越又把西沙群岛划到自己版图内,妄图对其全部侵占。

  1974年1月15日至18日,南越先后多次派军舰,向从事生产的我国南海渔业公司的渔轮疯狂挑衅。并炮击甘泉岛上的中国国旗,打死打伤中国渔民和民兵多人。中国渔民和民兵不畏强暴,同南越侵略者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说理斗争。

  南越当局的侵略行径,激起了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的强烈愤慨,为打击南越当局的嚣张气焰,以维护我国海洋权益和领土安全,在我国政府多次警告无效的情况下,中央军委决定进行西沙自卫反击战。

  海南的冬天,风和日丽,温暖如春。1974年1月16日,是陵水机场的飞行训练日。从北航转场到南航陵水机场才一个多月的海航12师,为尽快适应新机场的环境,从早上开始,便抓紧时间,组织海航34团飞行训练。我是战勤参谋,一早便提前赶到外场检查各飞行保障单位开飞前的准备工作情况。整个上午按计划顺利地完成了飞行训练任务,中午不休息,场站各食堂一律送饭到外场就餐,午饭后接着飞。正当数架战机在各空域按计划飞行训练,地面保障人员忙着为刚降落的飞机准备再起飞的时候,塔台指挥员突然接到上级指示:立即停止飞行训练。命令航12师马上派一架战机去西沙巡逻侦察,了解敌情。为了完成这一重要任务,航12师师长决定亲自驾驶歼—5战机去西沙。战机呼啸着飞离跑道,刺破蓝天,直飞西沙。不久便传来了师长向师指挥所报告:在西沙海域发现数艘敌舰。由于歼—5飞机油量有限,只能在西沙上空盘旋五分钟左右,就得返回机场。但这次首飞西沙很成功,不仅摸清了敌情,也总结了我战机飞往西沙的航行经验,为上级首长战前决策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

  1月18日,在西沙永乐群岛海域的南越海军已聚集了三艘驱逐舰、一艘护卫舰。针对南越当局的猖狂挑衅,南海舰队派出二艘猎潜艇和二艘扫雷舰,迅速赶到永乐群岛附近,执行巡逻任务,应对敌人的挑衅。

  敌我双方的军舰对峙着,形势非常严峻,战火一触即发。陵水机场进入全面紧急战备状态,成为保卫西沙空中安全的最前沿机场。为了加强陵水机场的兵力,上级命令海航12师22团(装备歼—6飞机),从海南岛西北面的海军加来机场紧急转至陵水机场,飞行员随机空转,地勤和机关人员连夜乘车从地面转场。同时,空军也派出部分兵力:一个师指挥班子,一个夜航歼击机大队,一个空中侦察中队。所有空地勤和机关人员分别从广西、广东各机场,一律空转至陵水机场。另外,南航还从海军湖南零陵机场急调一个轰炸机团,进驻海军海口机场。

  为了便于和加强航空兵前线作战指挥所的领导,由海军南航王司令员和广空李副司令员率领的作战指挥班子,也进驻了陵水机场。此时,陵水机场的师指挥所升格为空军前线作战指挥所。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当时的状况是:兵马先行,粮草未动。陵水机场在短短的两三天内,突然比原来增加了三四倍的部队,对于吃住行等后勤保障来说,是极大的考验。

  先说吃。空勤灶、地勤灶、干部灶、机关士兵大灶等各食堂,突然增加了数倍的就餐人员,而且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随时都有人就餐。要保证二十四小时都能吃上热饭热菜,喝上开水,军需部门的压力可想而知。为此,部队动员大家以临战状态,发扬吃大苦、耐大劳精神,加班加点做好膳食保障工作,从而较好地解决了参战部队的就餐问题。

  再说住。我印象最深的是家属长途大搬迁。当时海航12师刚从北航转场到南航陵水机场,但家属在后面尚未赶到。一天中午,满载近百户家属的二十多辆车队,突然从北方千里迢迢地来到海南陵水机场,但因西沙战事紧急,原先准备空着的家属房,都被先到的参战部队住满了。这么多的家属没地方住,怎么办?正当大家焦急万分时,突然接到上级通知:不要卸车,马上转运到150公里之外的海南岛西南面的海军乐东机场。就这样,家属们都没有下车,也没有机会与久别的丈夫和爸爸相见,便匆匆地离开了陵水机场。直到晚上7点多钟,车队才一路颠簸地到达刚新建好的乐东机场。车辆刚停稳,不料又接到通知说:乐东机场也马上要进驻飞行部队,不能安置家属居住,命令家属车队返回山东和辽宁。这个命令,对于这些家属们来说,真是天大的意外。但命令如山倒,一切为了打仗,一切服从打仗!就这样,近百户家属及其孩子们(含飞行员家属),只好默默地在几千公里的路途上,来回折腾了半个多月,在汽车和火车上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春节。他们为西沙海战的胜利,作出了军人家属应有的贡献。

  西沙海战期间,陵水机场最迫切的问题是油料供不应求。喷气式战斗机用的是航空煤油,螺旋桨运输机用的是航空汽油。各种油料的消耗量比原来增加了好几倍,特别是航空煤油的消耗量最大。眼看着库存的油料很快就要用完了,虽然空战尚未打响,但飞往西沙的战巡还在继续。航空煤油告急,是摆在各级领导面前的当务之急、头等大事。

  陵水机场的航空煤油主要靠海上运输,由于飞行量大增,机场原有的运油车和加油车远远供不上飞行的需要。于是上级决定从南航各机场调来数十辆运油车和加油车,帮助运油和加油。当时从新村港码头通往机场的公路上,即使大白天,军车也一律按战时状态开大灯行驶,其他车辆必须让军车先行。数十辆急驶往来的运油车,昼夜都在加班加点运油,这样才初步解决了燃眉之急的航空煤油问题。不久,上级调来了陆军工兵营,用两天时间,突击加班,安装铺设好从码头到机场的两条10公分粗、8公里长的野战输油管道,沿途派部队守护,从而较好地解决了机场的供油问题。

  1月19日清晨,陵水机场一直处于紧张的临战状态,海、空军的战机从早到晚一批接一批地飞往西沙上空侦察、战巡。大约上午10点半左右,突然传来消息说,西沙海战打响了!顿时,整个机场都沸腾了,指战员们斗志昂扬,几乎忘记了几天几夜的困惫。为防止敌机袭击,上级命令,进一步加大对西沙空中战巡的强度,使战区上空始终不间断的有我们的战机在巡逻。同时,还命令8架战斗值班的飞机,由二级转进为一级战斗值班,即飞行员进入飞机座舱待命,确保飞机能随时升空作战。

  现在让我们看看敌我海军舰艇的交战情况。1月19日早上,南越海军自恃装备优势,妄图一举吃掉中国海军编队。当时装备对比,中国海军明显处于劣势:南越海军有3艘驱逐舰,分别是“陈庆瑜”号、“陈平重”号、“李常杰”号,还有1艘护卫舰“怒涛”号,共4艘军舰。大的排水量1770吨,小的排水量650吨,总吨位超过6000吨。装备有包括127毫米舰炮在内的大小火炮50门。中国海军在场有2艘扫雷舰,分别是396号和389号,2艘猎潜艇271号和274号,共4艘舰艇。总吨位1760吨,还比不上南越最大的一艘军舰大。而4艘舰艇仅装备火炮16门,口径最大的85毫米。可以说南越海军并未把中国海军放在眼里,不信中国海军敢动真格。

  19日8点25分,南越“李常杰”号驱逐舰向我军389号扫雷舰横冲过来,对方倚仗吨位大,用右舷撞击,撞坏389号的栏杆和指挥台支架。之后还挑衅地发信号示威,然后扬长而去。接着,南越军舰分成两组,展开战斗队形,炮口朝向中国舰艇。海军迅速抢战阵位,做好迎击准备。扫雷舰396号、389号对付南越“李常杰”号和“怒涛”号。猎潜艇271号、274号对付“陈庆瑜”号和“陈平重”号。10点23分,敌舰率先开火,瞬间,271号击毁“陈庆瑜”号的导弹雷达天线,驾驶台冒起浓烟,慌忙向“陈平重”号靠拢寻求掩护。与此同时,396号击中南越“李常杰”号,迫使其仓皇逃避。激战关头,389号主炮突然哑火,排除故障后389号的火炮又怒吼起来,连续四次命中“怒涛”号驾驶台,把驾驶台几乎打飞到海里。396号紧跟着密切配合,越打越勇,南越“怒涛”号舰面的敌人死伤无数,哀嚎不断。激战不过十几分钟,当初不可一世的南越海军彻底被打乱了阵脚。

  “陈庆瑜”号是南越海军编队的指挥舰,几次试图以火炮优势重夺战场主动权。然而,271号和274号集中火力,多次命中其操纵台和指挥通讯设施,导致南越海军编队通讯中断,指挥失灵。“陈庆瑜”号见势不妙,拖着滚滚浓烟赶紧逃跑。见指挥舰受伤,南越“陈平重”号前来解围,并从右侧拦截274号。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274号的电动舵发生故障,若不及时控制,274号将冲到“陈庆瑜”号和“陈平重”号之间,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操纵班长一跃而起跳到甲板上,冒着炮火冲到后舵舱,操起人力舵,让274号飞速甩开敌舰的夹击,重新占领有利阵位,向南越两艘驱逐舰轮番射击,很快就把两艘敌舰打得冒起浓烟烈火。此时,扫雷舰389号也中弹起火,南越“李常杰”号趁机大肆攻击。396号见状前往支援,集中炮火猛击“李常杰”号。此时,389号与南越“怒涛”号正好相向行驶,双方自然开火,越打越近,最后竟接舷拼杀。战士们用冲锋枪和手榴弹奋勇作战,把“怒涛”号舰面打得四处开花,南越炮手抱头躲进甲板下,无法发挥炮火优势。

  南越海军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李常杰”号已吓破了胆,当即掉头逃往外海。见“李常杰”号逃跑,遍体鳞伤的“陈庆瑜”号“陈平重”号也无心恋战,分别掉头朝西北和东南方向逃窜。而南越“怒涛”号护卫舰被我海军“拼刺刀”重创,最终于14点52分爆炸沉没在羚羊礁以南海域。

  1月20日,在我海军舰艇的支援下,海南军区的陆军和民兵一举夺回了被南越军队占领的西沙珊瑚、甘泉、金银三岛。从此,西沙群岛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成为矗立在南海前哨的钢铁堡垒。

  西沙自卫反击战,共击沉南越护卫舰一艘,击伤驱逐舰3艘,毙伤“怒涛”号舰长以下官兵百余人,俘虏范文鸿少校以下官兵48人和美国驻岘港联络官科什。中国军民也付出了一定代价,274号舰艇政委冯松柏等18人牺牲,67人受伤,扫雷舰389号被击伤。

  二、首次踏上西沙永兴岛

  西沙海战后,我被调往海军三亚机场。不久,上级任命我为三亚场站站长。三亚机场是海南岛最南端的军用机场,其正南方向350公里便是西沙群岛。当时,西沙尚未有机场。海军决定在西沙永兴岛组建航空勤务分队,负责开通三亚至西沙的直升飞机军邮和上级首长去西沙的来往航班。

  1978年仲夏的一天中午,祖国的南疆晴空万里,骄阳似火。我随上级工作组,从三亚机场乘军用苏式米—8直升飞机,直接飞往西沙永兴岛,任务是为组建西沙航空勤务分队进行实地考察。这对于我来说是一次难忘之旅。

  我们一行登机坐定后,塔台指挥员一声令下:“起飞!”直升飞机像脱缰的野马,朝着西沙方向直刺蓝天。不久,飞机便脱离了三亚海岸线,进入南海上空。随着飞行高度的不断上升,机舱内的温度逐渐下降。刚上飞机时我们还热得汗流浃背,现在却感到有一丝丝凉意。飞机以200公里的时速,保持在1500米的高空航行。发动机的轰鸣噪音,震得大伙缄默不语,各自只顾欣赏舷窗外的海天美景。正当我沉醉在波澜壮阔的南海景色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嚷道:“看见永兴岛了。”接着,飞机开始下降高度,没多久便飞临永兴岛上空。为了寻找降落场地的显示标志,飞机在永兴岛上空盘旋一圈。此时,岛上的公路、椰林、房屋、码头,还有停泊在港湾内的舰船,都尽收眼底。直升机在地面导航台的引导下,徐徐降落在椰林深处的一片草地上。这时我估算了一下时间,直升机共航行了大约1小时50分钟,比起乘舰船航行10多个小时,真是快多了。

  当天下午,海军西沙水警区的首长向我们介绍了西沙群岛在西沙海战前后的情况。第二天,我们踏遍了永兴岛的全境,对岛上的军民生活和自然景观有了初步了解。

  永兴岛东西长1850米,南北宽1160米,面积约2.13平方公里,是西沙群岛最大的岛屿。一百多年来,美丽而富饶的西沙群岛同南海的其他岛屿一样,曾经遭受法国、日本等殖民主义者以及南越军队的侵略和蹂躏。至今在永兴岛上还存有法国人1932年建的一栋二层楼房;日本军队于1937年建的9米高的三层炮楼;还有中华民国设立的“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这些都是开展爱国主义教育的好教材。

  西沙是男人的世界,只有医院、商店才有少数女同志。因为除军人外,凡是来西沙工作的人员,都要经过广东省有关部门严格挑选审批,必须身体好、政治条件好的同志才能上岛工作。他们三年轮换一次,当时岛上都是单身汉,没有家庭和住户。

  永兴岛上没有淡水,所需的淡水来源,一是靠雨水积存,二是用船从海南岛运过来。部队每个连队都有一个蓄水池(至于科学淡化海水,那是若干年后的事了)。因此,岛上的淡水十分珍贵,主要用于吃喝。永兴岛上也有一口水井,井水呈黄色,既咸又涩还有臭味,腐蚀性强,一条毛巾用不到两个月,就破烂不堪了。据说这是因为亘古以来,岛上长期栖息着很多鸟类,大量积聚的鸟粪形成磷矿层,致使土层遭到污染。我们住招待所期间,所有漱洗都用这口井水。

  据驻守西沙的同志说,在西沙建工程可不容易。建造房屋所需要的一切材料,甚至搅拌水泥沙浆用的淡水和沙子,都要从遥远的海南岛运过来,工程造价可说是“全国之最”。为了节省国防经费开支,驻西沙部队从司令员到士兵,都要冒着炎热酷暑,光着膀子,穿着短裤,大汗淋漓地参加搬运装卸建材的劳动。西沙驻军肩负着保卫西沙、建设西沙的双重任务。

  西沙的夜来得特别晚,夏天20点钟才天黑。为了丈量永兴岛的海岸线有多长,目睹西沙的晚景有多美,一天晚饭后,我们在“老西沙”的带领下,沿着海边徒步环游了永兴岛。

  我们迎着西下的夕阳,从新建的军港码头出发,沿着逶迤的海岸线,步行在松软的沙滩上,洁白的沙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光,汹涌澎湃的海浪,前推后涌地扑向海岸,像猛兽要一口吞噬这小小的海岛。然而,在广阔沙滩的巨大阻力下,海浪又像溃退的败兵,无可奈何地退回到大海。在浪潮过后的沙滩上,五颜六色的小海螺、小贝壳任凭挑选,俯拾即是。为了行走方便,我们干脆脱了凉鞋,光着脚丫,一边嬉戏涌上来的潮水,一边寻觅中意的海螺贝壳。偶尔可看到一群群银灰色的海鸥,在深蓝色的海面上空自由地翱翔。有时还突然往下俯冲,掠过海面,渔猎捕食。岛岸上高耸的椰子树,在柔媚的晚霞映衬下亭亭玉立,长长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然飞舞,婀娜多姿……

  难忘西沙,令人陶醉,让人留恋。虽然离开你已经三十多年,但战士对你的忠诚与牵挂始终铭刻在心间。愿祖国的神圣领土西沙群岛,在和平的阳光下,明天更美好。

  谨以此文献给即将到来的“八一”建军节。

  (作者曾担任江山市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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