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家在卅二都的岳母打来电话,问我们周末要不要回去,“张公山的灯盏蒲花开了!”蓦然惊觉:清明节又到了!
岳母说的灯盏蒲花就是杜鹃花,又叫映山红——其花朵的形状有些像旧时的灯盏,故得此名。
很少有哪一种花像映山红一样,有那么多美丽的名字,像杜鹃花、金达莱、山踯躅,又美又雅,引人遐思;像照山红、迎山红、靠山红、达子香,很俗很素,但形象到位,俗中见雅。
清明节到了,映山红开了,群山沸腾了。这千娇百媚的映山红,把积蓄了一年的激情全部释放出来,密密匝匝,蕊靠着蕊,瓣贴着瓣,云蒸霞蔚,给大山套上迷人的红色小外套,让人无限流连。呆在水泥城堡里,视觉细胞单调疲劳。放眼张公山万顷红色的海洋,会让你心旌摇动,眼球再次找回久违的滋润,胸口鼓满青春盎然的气息。梅花给人战胜寒冬的勇气和信心,桃花早早送来春天的喜讯,但只有映山红开了,人们才敢卸下一身的臃肿和犹豫,踏踏实实、无畏无惧地行走在阳光下。
清明节到了,映山红开了,有人陶醉了。“闲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白居易相信,美丽动人的芙蓉花芍药花和映山红站在一起,也会相形见绌,黯然失色。因为爱杜鹃花,所以白居易曾把庐山上的杜鹃移植到住所,后来又带往千里之外。而宋朝的杨万里没有这样做,他全然陶醉在春风中、山路上,“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日日锦江呈锦样,清溪倒照映山红。”多么随性,多么逍遥!
清明节到了,映山红开了,思乡的情浓了,回家的脚步急切了。“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站在张公山上,我似乎看见迟暮之年的李白,踽踽独行在遇赦归来的路上,浓重的乡愁,壮志未酬的失落感,在这样的春夜里,抑制不住地一齐涌上胸口心头。我还看见温庭筠,夜未央,人不寐,“香灯伴残梦,楚国在天涯。月落子规歇,满庭山杏花。”晨光里透着清凌凌的乡思。
静静花语无人解,独向山隅吐幽香。映山红就是这样一种普通而不平凡的山花。我爱映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