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新闻深知你们那里涨了大水,影响很大,我们很担心。”在连日的暴雨倾盆中,父亲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父亲就像一座沉默的大山,几乎从来不会主动给我发短信、打电话,只有遇到了紧急和一些特别大的事情才与我商量。最近一次主动打电话要追溯到由于日本大地震而引起的抢盐风波,一夜之间,远在千里之外的小镇的盐居然被抢光了,恰逢家里的盐也快吃光了,他十分担心今后会不会真的没有盐吃了。在我肯定的语气下,他才渐渐打消了余虑,他说:“大不了你寄点盐过来,万一都没盐了我们就过来,你们浙江靠海,产盐的。”
父亲的话很少,每次接电话,像是程序化的一问一答,无外乎就是家里的天气怎么样,今年稻田的收入怎么样,香菇长势如何,再就是侄子的学习情况。父亲很少像母亲一样侃侃而谈,母亲会准确告诉我近段时间家里的谁谁谁又过世了,谁谁谁家又添小孩了,不会忘记问问孙女身体怎么样了。甚至,连一些重要的事情,父亲也不会告诉我,一次是母亲生病了,误食10多粒安眠药,连夜送到医院抢救;还有他自己被胆结石折磨得多次半夜起来去医院吊瓶,开刀动了手术……这些事情,直到过年回家,才从母亲口里得知,他们唯一不想告诉我的理由就是怕影响我在外面工作。
父亲几乎从来不提家里困难的情况,每次打电话回去,他总说家里过得去,粮食收成不错,香菇也能换点钱,自己过过足够了。我从未认真地考虑过家里真正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已经五十多岁了,父亲依然种着自家和别人家给的十亩多地。在空余,还开车帮别人家整田。而到了种植香菇的季节,父亲还会到山上去砍伐木材,自己去开车运回来。我总以为父亲会始终像过去一样的结实,每一年过年回去,父亲给我展示他最好的一面,喝酒、吃肉、打牌,样样在行,种植香菇、烘烤、晾晒,样样精干,只是,父亲白发一年比一年更多,也明显更消瘦了。
“Nonewsisgoodnews.”(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没想到,这句蹩脚的英语居然成为我忽视亲情的借口,平平淡淡,没事就好,在工作、成家、小孩出生之后,我越发开始变得心安理得起来。在我心里,父亲就像是家乡那些沉默的群山一样,仿佛永远都在那里,永远都不会改变;而家,像是一个永不会消失的港湾一样,永远会停在那里,随时等着你靠岸,而父亲时有时无的短信,恰似那永不熄灭的灯塔,指引着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