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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香里说新年

来源:今日江山    作者:del_user_4407     时间:2011-02-12 10:59:42    「我要投稿

  很奇怪,回忆起物质匮乏的年代,过年的大鱼大肉反倒没留下太多的记忆,而看似平常的豆腐,倒是真真切切地记着,那清淡的豆香,清雅而诗意,旋绕着,氤氲着,成为一首悠扬又温馨的新春乐曲。

  母亲总说,“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那天清晨,我们兄妹几个都会在半梦半醒中,听见“咕噜——咕噜——”的推磨声。等我们迫不及待地起床一看,放在磨架下面的大木盆里,已经聚集起一簇一簇白腻腻的豆沫,清香幽幽。

  接下来,我们便兴致盎然地帮起倒忙来。明明长得矮力气小,却硬要踮起脚尖,勉勉强强地够着推磨的木推手,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咕——”、“噜——”,好不容易石磨被推动,转过了一圈,心里顿时喝了蜜般甜,脸上也俨然是个小大人的神色。明明手拙脚笨,却非要抢过大人手里的木勺子,早早舀起小半勺浸泡好的黄豆,目不转睛地盯着磨盘,等它一转过去,慌忙在磨眼里添上豆子。又转一圈,又添一次,如此循环,不亦乐乎。

  要滤豆浆了。我们就团团围着灶台,巴巴地盼着一大铁锅的豆渣浆能快些沸腾。等锅里的热气蒸腾得让人睁不开眼时,母亲又急切切地忙碌开了。事先摆放好的大木盆架得比灶台略低一些,上面再用木架放上铺着纱布的圆竹篮。于是,母亲一大勺一大勺地往篮里舀煮沸的豆渣浆,然后紧紧地抓住纱布的边缘,使劲儿挤压,乳白色的豆浆汩汩地从纱布里迸射出来,汇成一股,哗哗地流进下面的木盆。那场景可壮观了,蒸汽闹腾腾地溢满了整个厨房,朦胧一片。

  我们完全顾不上母亲的忙乱,各自在雾气中穿梭,寻觅。只要大木盆里的豆浆表面一出现细细密密的皱纹,我们当中的某一个准能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撩,一张薄薄的软软的豆腐皮就被食指送进了嘴里,吸溜一下,滑到肚子里,回味无穷。

  母亲洒的石膏水,可神奇了,仿佛变魔术,豆浆开始胶结起来,那令人嘴馋的豆腐脑,白花花的直晃悠。我们每人手拿一个大青花碗严阵以待,只等母亲闲下来,给我们每人舀满满一碗豆腐脑,淋上酱油陈醋,撒上葱花,拌一匙辣椒酱。那一刻,人间美味尽在碗中。那一刻,世界也不在我们眼里。

  豆腐脑裹上纱布,盛在竹筛里,压上木板和鹅卵石,慢慢地,水沥干了。切开来,一块块方方正正的豆腐,闪着玉石般的光泽,鲜嫩滋润。难怪汪曾祺先生如此吟咏:“馨香异兰麝,色白如牛乳。”过年时,母亲把一碟白玉般的豆腐供奉在堂屋的案桌上,祭奠祖先,敬献神灵。祈祷来年日子清清白白,家运洁洁净净。

  过年做豆腐,成了母亲的习惯。不管工序如何繁琐,母亲总能耐着性子,忍着严寒,开开心心地做一袱豆腐。我们也总是说,母亲做的豆腐,就是好吃。纯手工制作,能不好吃吗?其实,更重要的是母亲做豆腐时的那份耐心细致,那份朴素的祈盼,那份单纯的虔诚。还有,我们对往事的美好记忆,对过年习俗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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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周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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